【“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看着所有的尼伯龙根的“门”关闭了,也看着那个如恶魔一般的女孩被路明非粗暴地从“门”中扔了出来,而他自己却留在了里面......酒德麻衣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轻声吟着这句古朴的和歌,端起早已凉了的热巧克力抿了一口。也许是因为凉了,入口有一股微微的苦味。
路明非拯救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拯救自己。】
“你没有朋友还那么能玩?”楚子航开始没话找话,他想让自己尽量不要去乱想。
夏弥停止了大笑,她抓住栏杆勾起嘴角:
“就是因为没有朋友,只好自己跟自己玩咯,我小时候一个下午就在床上滚来滚去也不觉得无聊,有人说我疯疯癫癫的,因为我自己跟自己玩一会就嘿嘿笑。”夏弥耸耸肩,“反正实在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只好自己跟自己玩的啰。”她趴在栏杆上,把侧脸枕在胳膊上,大概是有点累了。
楚子航看着她那一头柔软的发丝在风里舞动着,阳光雨露的味道似乎弥漫了整个隧道,手指忽然动了动。有种奇怪的冲动想要把手伸进她的头发里,摸摸她的脑袋。
“你......”
是不是你在没有身为龙王的记忆前也曾是个倔强的小孩,低着头在人群里走过,不出声;离得很远看别人说说笑笑,也不出声;但是你心里面有个很大的世界,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人都睡着以后,你躺在床上睁大眼睛透过窗户去看夜空,忽然难过,或者忽然笑得打滚儿?
“你要一直是夏弥该多好啊......”
楚子航竟然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不过夏弥闭着眼睛似乎没有听见,她转头枕在另一条胳膊上,不再正脸面对。
在楚子航看不见的方位,夏弥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表情很复杂,就像是在挣扎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后,她的瞳底流过一抹金色。
“你还会回去那个房间吗?希望事情能在明天中午结束,我陪你回家。”楚子航说。
“嗯。”夏弥轻轻答应了,虽然他们二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在这个暴雨倾盆而下的夜晚,注定是要发生些让人难以接受的故事,如果没有人干预的话......
楚子航表情僵硬,默默低下头。
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直起身来,忽然间肩胛处的胎记好像要烧了起来。
“你帮我看一下肩膀那里行么?”
“嗯,你是在展示你强有力的肩大肌么?不用那么刻意啦,我在路上已经鉴赏过了,HOHO,好心动好像咬下去......”夏弥满嘴白烂话,但还是乖乖地凑过来细看。
“......”
楚子航嘴角猛地抽动了一下,心想这女孩是堕落的修女么?这么好色?
胎记颜色赤红,像是一枚烧红的硬币嵌在骨骼里。
夏弥伸出指头戳了戳,“痛么?”
“不,只是很烫。”楚子航忽然一惊,“有什么声音,你听见了么?”
夏弥竖起耳朵细听,同时用手电四周扫射,“没有啊,可能有......”
她把下面半截话吞回去了,就在检修车的旁边,她看见了一块界碑似的石头,表面简单地阴刻文字,用红色的油漆填满,只有一个数字,“100”。
“100?这什么意思?”夏弥自顾自问。
谷/span这不是你的国度么?别搞得像是你第一次来......
“不是一百。”楚子航说,“是下一站的编号。BJ地铁每一站都有一个数字编号,一号线从西往东编号越来越大。但最西边的苹果园站不是101号而是103号,因为还有隐藏的两个车站福寿岭和高井,编号分别是102和101,我们刚才已经过了那两站。编号再往前推就是100,意思是第零站......”
他忽然愣住了,全身冰冷,脑颅深处传来阵阵剧痛。
第零站?怎么可能是第零站?就算还有两个车站没有投入使用,也不会有人把它们编号为第零站和负一站。
零是不该出现在常见编号中的,这个奇怪的数字是古代阿拉伯人发明的,是数学史上的巨大突破。
它与其说是一个数字不如说是一个概括,空无的概念,它代表......“不存在”!
“停下!别往前了!”楚子航想去拉检修车的刹车。
这时候他终于听清了刚才的异响。
那是汽车引擎的声音!
后方隧道里透出雪亮的灯光,那辆伤痕累累的迈巴赫亮着大灯,沉雄地轰鸣着,沿着铁轨高速驶来,撞在检修车上。楚子航猛地扑过去把夏弥压在身下。
检修车像是一颗被火药气体推动的子弹那样,沿着铁轨滑向幽深的黑暗。楚子航耳边风声呼啸,不像是滑行,仿佛向着无尽深渊坠落。
被某种东西封锁了的记忆忽然苏醒了......
“蒲公英”台风登陆的那天,暴风雨里那个男人开着迈巴赫,带他偷偷驶入封闭的高架路,那个奇怪的、被所有人忽视的入......被柳树枝条遮挡的路牌......风曾经瞬间掀起树枝,让他看见了入口编号!
“000”号高架路入口!第零号高架路入口!
一切终于贯通了,为什么他总能在这一连串的事情里嗅到那个雨夜的味道,因为那一夜他也是在“死人之国”尼伯龙根之中!
楚子航顿悟了,他感觉自己掌握到了尼伯龙根的秘密。
“夏弥,终点是不是就在不远的前方。”楚子航问道。
“你问我干什么?我是夏弥,我什么都不知道。”夏弥冷冷说道。
楚子航默不作声,气氛骤然有些紧张。
良久,楚子航出了一口气,“你说路明非也来了,他在终点吗?”
这次夏弥说了实话,“是的,他在,除过他还有好几个人,他们都在等我们,我们是最后的观众。”
“你要变了对吗?”
“我就是我,不会变,你的女孩也是你的女孩,更不会变。”夏弥亦或者耶梦加得顿了顿,“楚子航,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啊!”
她张开了双臂,仿佛是要拥抱楚子航。
“这个世界对我们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