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义就要喊住珠珠,珠珠不知道家中来了客人,难道管事不知晓吗?怎么没有阻拦?
“珠……”
顾崇义声音还含在嗓子里,那身影就灵活地闪进了书房。
顾崇义一惊,他知晓珠珠整日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却没想到身手这般灵活,眨眼的功夫就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居然让他来不及阻止。
这还得了,顾崇义快步向书房中走去。
顾明珠让宝瞳注意着外院的动静,听说父亲让人去请郎中,她知道定是要给魏大人看伤。
换做平日里也就罢了,这次魏大人是因为救她才会如此,不亲眼看到伤口,她总是放心不下。想到这里,顾明珠就再也坐不住了,忙让宝瞳去取了药箱背上,沿着回廊走去了书房。
没想到从穿堂走出来,就瞧见父亲站在院子中。
在父亲眼皮底下蒙混过关委实不易,趁父亲还没反应过来,她提起裙子抬脚就迈进了屋子。
“大小姐。”
宝瞳装作追逐,主仆两个一阵风似的撩开了内室帘子。
魏元谌在书房的内室中,换下了长袍和染血的贴里,正将那崭新中衣穿在身上,听到这动静,正准备系衣带的手指微微一缩,适时地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管事的声音:“大小姐,内室里有客人,您可不能进去。”
“魏三爷受伤了?人在哪里?不用去请郎中?我就是……”清脆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响起,说道那么理直气壮让人无法反驳。
“珠珠不要胡闹。”
顾崇义的声音由远而近,不过就算顾侯再快,还是慢了一步,让那小巧的身影先一步闯进内室,直奔着魏元谌而去。
魏元谌下意识地扬起手臂,似是不经意间让那娇小的人儿从他腋下穿过,来到了他面前,紧接着他转了个身,将顾明珠结结实实挡在身后。
顾明珠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抬起眼睛时,正好看到魏大人站在她面前。
魏大人身上的中衣没有穿好,整个右肩露出来一片血肉模糊,一眼看去只觉得触目惊心。
魏大人皮肤本就白皙,衬托之下,只觉得那伤尤其严重。
魏元谌慌忙将中衣穿好,干净的衣衫很快又被鲜血浸透了。
顾明珠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魏大人伤成这样为何不回魏家去医治,还来怀远侯府做什么?
“珠珠。”
顾崇义走进来,眼前这一幕立即让他面色微沉。
魏元谌神情略有些惊讶,身上的长袍还没有穿好,垂着眼睛脸颊有些微微泛红,整个人不似平日里那般淡然,正在快速系着衣带。
珠珠则躲在魏元谌身后,歪着头透过魏元谌的手臂在看他,然后甜甜地叫了一声:“爹爹。”
顾崇义皱起眉头,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又化身为田埂上的农夫,想要拿起棒子将偷偷来田埂上的贼人赶出去。
不过仔细想想,眼前的情景似是不怨那小贼。
“珠珠,”顾崇义沉下脸,“你在做什么?”
顾明珠对上父亲的眼睛,父亲的表情比往日里要严肃:“我来给魏三爷治伤,不用寻江郎中,我……我与师父学过了……我有许多药。”
说着少女轻轻地拍着身上的药箱,脸上挂着自信的神情。
看着女儿那双清澈的眼眸,不再似从前那般呆板,目光流转间,甚至带着几分灵气,神态中满是央求之意,让顾崇义心中不禁一软,看来是他想多了,珠珠只是想要给人看伤而已。
“侯爷,大小姐睡不着想要带着药箱去见莫真人,刚好听到管事说魏三爷受了伤,让人去请江郎中,于是大小姐就要来瞧瞧,”宝瞳忙着解释,“这些日子大小姐一直跟着莫真人为人治病,大约习惯了,所以……所以……”
珠珠跟着颔首:“爹爹我会看,我能看治好,在村堡、在安济院我都治得好。”
顾明珠的话刚刚说完,魏元谌穿好了长袍,躬身向顾崇义行礼道:“伯父千万不要怪罪大小姐,都是我之过。”
“崇义,有话好好说,大小姐这是医者仁心。”
魏二老爷的声音从外间传来,顾崇义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魏从智竟然躲到了外面寻清净。
这个混账,如果他在这里看着,岂能让珠珠闯进门。
顾崇义不禁叹了口气,前不久他才陪着珠珠去安济院给人看症,既然与莫真人学了医术,就免不了要遇到这样的事,他心中也算有所准备。可不知为什么看到躬身行礼的魏元谌,再想想珠珠躲在魏元谌身后时的情景,他就莫名生出一股焦躁的情绪。
这可是他的掌上明珠,何时需要被别的男子护着。
“珠珠到爹爹这边来。”顾崇义招了招手。
顾明珠背着药箱快步走了过去。
眼看着女儿到了自己身边,顾崇义感觉就舒服多了。
“魏三爷伤得很重,”顾明珠道,“需要清洗伤口,敷上止血的药粉。”
顾明珠说着将药箱放在桌案上,从里面取出了干净的布条和几瓶药粉。
“伤在肩臂伤口容易裂开,所以要用布条仔细包裹。”
说完这话,顾明珠拿出诊枕:“还要诊脉,以防……以防……中毒。”
顾崇义脑海中一阵恍然,亲眼看着女儿走过去给魏元谌诊脉,好似女儿摇身一变真的成了个杏林圣手。
顾明珠为魏元谌诊过脉,魏大人脉象平稳没有中毒的迹象,清理伤口的事可以交给江郎中来做。
收拾好药箱,顾明珠这才带着宝瞳走了出去,一口气走出了书房。
江郎中刚好赶到,看到顾明珠留下的药瓶,江郎中也连连赞许:“到底是出自上清观莫真人之手,这些都是尚好的伤药,我给三爷敷上即可。”
等江郎中将肩膀上的伤包好,魏元谌起身向顾崇义告辞:“还要去衙门里,这几日侯爷还要多多注意荷花胡同的动静。”
顾崇义点点头,送走了魏家叔侄一路回到了主屋。
“侯爷。”
林夫人看着神情复杂的顾崇义:“京中是不是又要乱一阵子?”
顾崇义颔首,但他担忧的不是这个,他总觉得方才女儿和魏元谌有些奇怪,论理说珠珠与魏元谌没见过几次,怎么两个人仿佛十分熟络了似的。
魏元谌情急之下还喊了句:“伯父。”
林夫人道:“侯爷,您在想些什么?”
顾崇义舔了舔嘴唇:“珠珠……”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迟疑了片刻,顾侯才认真地望着夫人:“我想岳父了,夫人是不是该将岳父接到京中,我有许多事想要向岳父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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