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女子惊惧半晌,眼看无头尸身栽倒在地,当即哆嗦着上前按住尸身,抄起一破瓷碗从脖颈接了一碗鲜血。
随即咬破自身舌头,噗的一声喷出一口精血。那精血入碗,原本殷红的鲜血顿时转黑。
年老女子将尸身翻转过来,以手指蘸着黑色血迹,在尸身后背画起诡异难明的图案。待一碗黑血耗尽,年老女子丢了破瓷碗,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咒文,那无头尸身抖动起来。左胸口涌动,一张面孔挣扎着好似要钻将出来。过了半晌,那面孔渐渐固定,看眉眼依稀是费景庭方才斩杀的头颅。
年老女子刚松了口气,便见那面孔扭曲着,化作一道黑烟消散。不但如此,整个尸体骤然腾起火焰来。
那年老女子双臂张开,仰天长啸,其声有如鬼魅。
此二人乃是缅甸流窜进来的降头师,男的叫赛亚,女的称西亚多。二人依稀听了神明的预示,跑来此地收敛亡魂,修炼本领。不想路上耽搁了几日,却是错过了这一场地震。
二人原本都打算回返了,结果偶然间发现了李人龙那鬼仙。西亚多与李人龙斗了一场,不分胜负。转过头来,赛亚干脆强行使了飞降术,增强自身法力,想要以此强行收服李人龙。
哪里想到李人龙被费景庭给灭了,赛亚气愤之下出手招惹,结果被费景庭一剑斩杀。
这降头师乃至降头术,看似与华夏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实则内里有丝丝缕缕的联系。
有关降头术来源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泰国本地巫术与印度教结合,这才诞生了降头术;另一种说法,则是南传一百零八教,衍射开来流传到了南洋,其术法根本没被本地人学去,倒是学了一些谶术。
茅山南传是明末清初的事儿,究竟跟茅山有没有关系,这会儿已经不可考证。不过这降头术的确有不少茅山道术的影子。
降头大体分三类,药降、飞降、鬼降。
药降好似苗族蛊术,以五毒做蛊,下在食物里,有的能要人命,有的则能让人变成傻子,不一而足。
飞降便是赛亚此前施展的飞头蛮,以秘法下降,头颅离身而去,发力大增,能施展不少秘术。可惜这货遇上了费景庭,一身诡异本事没来得及施展,张嘴喷出一堆苍蝇,随即便被一剑斩杀。
鬼降便是养小鬼,类似于华夏的猫鬼,只是这鬼降采用的是不足月的婴孩,更加恶毒。
除此之外,降头师还会血咒之类的秘术,别说是寻常人了,便是修为普通的修行者都防不胜防。
那西亚多哀嚎一阵,这才安静下来,一双浑浊的眸子里全是仇恨。林间有黑影四下蹿动,西亚多一张手,那黑影便被其吸附在手掌中,却是一个浑身漆黑,散发着恶臭的婴孩。
西亚多爱怜的摸了摸婴孩,随即暗自咬牙,径直将那婴孩贯入无头尸身之中。
婴孩在尸身里四下乱窜,西亚多干脆嚼烂舌头,喷出鲜血,就着血迹写下血咒。
那血咒写下,婴孩顿时哀嚎着没了动静。西亚多盘膝趺坐,捏了个古怪的指决,呜咽着念念有词。咒文念动,周遭熄灭的蜡烛顿时升腾起了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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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行二十几里,费景庭带着两女回到落脚的营地,关熙怡与胡七姑正收拾着帐篷与炊具,打算拾掇之后便起行回返津门。
费景庭坐在一旁面色平静。想那李人龙也是惊才绝艳之辈,奈何天地灵机断绝,不得不修成鬼仙。也不知龟缩了多少年,这才鼓起勇气弄出个假冒的地府来,就想以此引来修行者,而后来个鸠占鹊巢。
倘若此番来的不是费景庭,而是张元奇,一个不查说不定就着了道。好歹也是鬼仙,论修为可比张元奇高。
至于后头莫名其妙追进洞穴里的飞头蛮,费景庭根本就没当回事。这飞头之术,太上洞渊秘法里也有记载,就跟戏法差不多,懵一懵寻常百姓还行,真要是遇到修行者,此术什么用都没有。
正思索间,气机牵引,费景庭心中惊疑,眼睛开阖间顿时开启了阴阳眼。四周好似老旧电影胶片播放的电影,斑斑点点满是虚无界时隐时现的裂缝。
感知之中,莫名的危险正朝着自己靠近。双目看不见危险在哪里,可心里警铃大作,那危险分明越来越近。
有意思!这是什么古怪术法?
惊疑中的费景庭干脆闭上双眼,纯以感知去体察那危险的源头。
青冥剑无声无息的握在手中,费景庭静气凝神。一旁的关熙怡收拾了东西,转头刚要张口,便被胡七姑拦下。
“嘘~”
看着费景庭好似入定一般端坐在那里,关熙怡挪开捂住自己嘴的手掌,低声说道:“这是怎么了?”
胡七姑也不明所以,但还是道:“说不定是老爷入了定,咱们还是等一等吧。”
没让二女等上许久,便见费景庭陡然睁开双眼,挥剑朝着身后斩去,而后左手一抓,便从虚空中抓出了一团漆黑的事务。
那事务漆黑如墨,并无定兴,费景庭以真气包裹手掌才将其拿捏住。那东西也不安生,在手掌里变换形状,时而如婴孩,时而又成了恶鬼。
关熙怡与胡七姑对视一眼,赶忙上前问询:“景庭,这是什么东西?”
费景庭摇了摇头:“不好说……不过,大抵应该是诅咒吧。”
“诅咒?”
浮空而来,攻击之时毫无行迹。若非费景庭修行了天目术,只怕就算感应到了危险,也找不出危险所在。先前一剑斩过去,却判断错了裂缝位置,导致穿体而过。
费景庭反应迅捷,这才用左手将其擒拿。眼看这团东西在手掌里不断缩小,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消散,费景庭随手一甩,那东西顿时缩回了裂缝之中。
感知之中,危险渐去,直至消散无踪。费景庭略略想了想,转头对关熙怡道:“有人对我施咒,我去找出来。”
“好,那你小心一些。”
费景庭笑了笑,右手的青冥剑震荡,将费景庭环绕,而后遁光升腾,朝着西南方向便飞遁而去。
感知中的危险虽然没了踪迹,可此前却一直感应到危险源自西南,费景庭便朝着西南找寻过去。
雪山之畔,人迹罕至,全是原生的森林。费景庭放缓遁光,感知放将出去,开启天目术四下找寻。
朝着西南飞遁出去百多里,下方丛林隐隐透出光影。费景庭按落遁光,落地查看一番,便见此处似乎是法坛,中间有一无头尸身,说不得便是费景庭先前斩杀的飞头蛮。
蜡烛星星点点,魂灯熄灭,除此之外别无人踪。
谷譍/span跑了?
这要是自己找寻,十万大山,得找到什么时候去?费景庭思量了下,挥手间便将猖兵放将出来,对那言将吩咐几句,言将领命,三十余猖兵四散而出。
不过半个时辰,便有猖兵回来复命。费景庭懒得徒步追过去,干脆御剑而飞,不过须臾便到了一处密林身处。
但见四名猖兵将一老妇团团围住,那老妇身前有阴魂护佑,猖兵几次攻击都被挡了回来。那妇人浑身黑血,行如鬼魅,见到费景庭,张开口便喷吐出乌黑的血水。
费景庭略略皱眉,先不说语言通不通,这老妇嚼烂了舌头,根本就没法儿问话。思索了下,费景庭上前两步,随意拨开咆哮的阴魂,一指点在老妇眉心祖窍,左手法诀变换,体内真气流转,喝了一声:“敕!”
此为太上洞渊秘法中的搜魂术,那老妇生魂被生生抽出,随即崩散开来,丝丝缕缕的记忆落入费景庭脑海之中。
翻阅过记忆,费景庭长出一口气。果然跟他猜测的差不多,这名叫西亚多的老妇,施展的是名叫血咒的古怪咒法。
以自身精血为引,三魂七魄为祭品,通过咒术来咒杀目标。
这血咒对于费景庭来说什么用都没有,却对其大有启发。若他所想没错,所谓的咒法,便是通过古怪仪式、献祭等手段,连同虚无界,从而对咒术目标施咒。
旁的不说,就说张乐瑶身上的咒印,发作起来无形无迹。现在看来,哪里是无形无迹?分明是费景庭修行不够,根本就看不见攻击所在。若此时张乐瑶咒印再次发作,费景庭说不得便会破解其咒术源头。
这咒印可穿透虚无界,且定位极其准确,要是费景庭掌握其中道理,岂不是就可以在虚无界中定位自己的肉身?这下就不怕找不回来了。
只是凡事知难行易,太上洞渊秘法里也有咒术,可惜全都太过阴毒。他的寻一门不那么厉害的咒法,以此定位自身行迹。
放下心思,眼见天边泛起鱼肚白,费景庭收了猖兵,御剑而起,不片刻便回了营地。
刚一落地,关熙怡便紧张的跑过来:“怎么样了?没事吧?”
费景庭笑着说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好歹也是人仙啊。”
“那施咒的找到了?”
“已经斩杀,不用担心。”
关熙怡长出一口气,说道:“咱们还是尽快回返吧,这滇地处处诡异,神神叨叨的让人不自在。”
“好,那咱们现在就回去。”
卷起二女,费景庭御剑而飞,化作遁光朝北而行。不过三个时辰,便回返了津门。
趁着旁人不察,遁光按落庭院之中,费景庭放出关熙怡与胡七姑,这回倒不会晕了。
刚过中午,倪秋凤正带着孩子晒太阳,瞥见三人,当即欢喜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关熙怡凑将过去,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说道:“景庭御剑而行,来回自然快了很多。”她脸色陡然一变,神经兮兮道:“秋凤,这一遭太吓人了。那大理城外……”
不理会两个女人的八卦,费景庭进到房中,就见两个小的胡闹着,张怀英则聚精会神的听着广播。
打过招呼,费景庭上到二楼。刚要敲门,那门便敞开来,张乐瑶娴静的端坐床头,目光中满是问询。
“呵,处理完了。”
“三叔叫你何事?”张乐瑶问道。
“有人在大理城中布下聚魂阵,想来应该是卫姜。”
张乐瑶若有所思,道:“大理地震乃是天灾,卫姜聚拢生魂又有何用?”
“三魂七魄之中自然蕴含先天之炁,想来那卫姜是以此收拢先天之炁,修行自身。”
张乐瑶琢磨了下,说道:“此举……虽不是大恶,却也不合常理。”
“那卫姜本就神神叨叨,干出什么都不奇怪。”顿了顿,费景庭沉吟道:“三叔说,你父亲病入膏肓,只怕就是这几日了。”
张乐瑶神情一凝,旋即释然道:“他天赋不错,奈何沉湎世俗欢愉,有此一遭不足为奇。”
这种家务事费景庭不好多说,便说道:“若三叔发来电文,我带你去天师府。”
“我……”
张乐瑶刚要拒绝,费景庭便说道:“别逞强,好歹你母亲还在天师府中。”
当日破门而出,张乐瑶可是宁肯与天师府断绝关系。费景庭不知张乐瑶对张元朝是何种感觉,想来应该很矛盾。但张元朝既然要死了,那此前种种恩怨情仇,也就一笔勾销了。
张乐瑶叹息着不再逞强。
上前搂了下张乐瑶,轻轻拍了下其后背,费景庭起身上了三楼。
推门而入,就见符芸昭与符蛟俩人大眼瞪小眼,分坐床头两侧,中间摆满了各色零食。
一袋山药片扬起,漫天的零食落下,这俩货出手如电,逮住一个就塞进嘴里。符芸昭修为高,出手快;符蛟双手慢了不少,可舌头老长,一卷一叠。二者拼了个不分胜负,待山药片的袋子落下,竟没有一片山药落在床上。
符芸昭高举双手:“我赢了!你少吃了三片!”
小白蛇符蛟气哼哼的起身,瞥了眼费景庭,趁着符芸昭转头的光景,抓起一袋鸭舌便跑。
“啊……耍赖,快拦住她!”
费景庭却任由小白蛇溜走,上去拎住符芸昭,恼火道:“不是在养伤稳定修为吗?怎么又胡闹?”
符芸昭浑不在意道:“早就好了,我现在可是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