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一刻,孟子舆还在畅快地放声大笑,因为在他的感受中,叶天胜的气息已经犹如风中残烛般微弱,眼看就要被直接灭杀了。
失去登临圣位的可能,换全城百姓的性命,换取陆国师的性命,他觉得心满意足。
可是下一刻,他惊呆了,心蓦地一沉。
叶天胜的气息在衰弱到极致后,居然开始缓慢回升了!
慢慢地,一股令天地都为之胆颤心惊的力量,开始在叶天胜体内发芽、壮大。
孟子舆大惊失色,他竭尽全力加大力度,可是滚滚气浪打在叶天胜身上,犹如清风拂过山岗,根本无法打断叶天胜的晋升。
身合天道,晋升极境。这个过程,天道庇佑,哪里容许被打断?
东州天下,每百年都能出二三十位元婴尊者,但是几万年下来,也没有出现几个极境老祖。
可见破境之难,可见合道之难。
极境老祖,代表了东州乃至这天下最最顶尖的战力,身与道合,得天宠爱。
除非有另一个极境老祖出手,否则极境强者,想死都难。
今天,在孟子舆舍生取义的逼迫下,在生死之间的大恐怖的考验下。
叶天胜,晋升极境。
得天所赐,他之前的伤势也一扫而空!
孟子舆危险了,陆宽危险了,邹国危险了。
陆宽的神识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叶天胜气息的变化,他直接闭上眼睛,苦笑连连。
能如此近距离观察元婴尊者晋升极境老祖,这是了不得的天大机缘。
可是如果这个极境老祖是你的敌人,而你又只有金丹巅峰的话,那这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这下,真完了。
陆宽的一颗心沉入了谷底,但是踏入极境的叶天胜却意气风发。
可是完成晋升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攻过来,相反,他远遁后撤了不少。
他抱胸悬空而立,看着孟子舆,脸上半是佩服,半是讥讽。
晋升极境,身与道合后,他才真正看明白了,孟子舆紫气接近三千里,全部燃烧后的力量究竟有多强。
不可敌。
哪怕是极境,也打不过。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强大的力量,是燃烧珍贵的紫气换来的,而孟子舆却不通斗法。
只要再拖过一炷香的时间,他的紫气就将消耗殆尽。
到时候,取陆宽一个金丹小子的性命,易如反掌。
不,让老夫如此狼狈,如何能只杀陆宽一个人?
那些见过我不堪样子的,都得死。
我要整个邹国来陪葬!
对孟子舆这个天地圣人忌惮,不代表叶天胜对其它凡人也忌惮。
说要屠戮邹国,就屠戮邹国,叶天胜冷笑连连。随着他的笑容,顷刻间,天地为之色变,整个邹国瞬间被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极境强者,恐怖如斯。
黑气散发出阴冷邪恶的气息,如同毒蛇一般,就向百姓体内钻去,孟子舆见到这一幕,惊怒交加。
他慌忙调用气数之力,驱逐黑气,庇护邹国百姓。
论力量,他比踏入极境的叶天胜还要强不少,但是论技巧,他差太多了。
邹国这么多人,他哪里防御得过来?
一条,两条,三条……
尽管孟子舆已经拼了命在阻止黑气,但是仍然不断地,有漏网黑气巧妙钻过了孟子舆的防线,肆意地在百姓之间游走。
凡是被黑气沾染的百姓,不到半个呼吸,就形如枯槁,身体衰竭而死。
这黑气,竟然是直接夺取凡人的“命”。
看到孟子舆两眼喷火,死到临头,还在做这些无用功,叶天胜讥笑道。
“本座给你指的阳关道不走,偏偏要走独木桥自寻死路。”
“你不过空有一身力量罢了,打得到老夫吗?阻止得了老夫吗?”
“放弃吧,今天,你们都得死!”
一边施法收割凡人,叶天胜也一边盯着孟子舆身后的紫气,计算时间。
还有五个呼吸,五个呼吸后,待你爆发结束,取陆宽性命!
四个呼吸。
三个呼吸。
两个呼吸。
孟子舆身后漫天紫气即将消耗殆尽,他感受到了爆发之力已经接近尾声,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再过一个呼吸,他将失去所有力量,再无法庇护凡人,再无法守候国师。
看到这一幕,叶天胜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他仰天长啸道。
“愚不可及的凡人,你这样舍弃圣位来阻止本座,结果如何?”
“仗着这不知名的紫气,跟本座叫板,如今你身后的紫气即将消耗一空,本座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哈哈哈哈……”
紫气?
在这绝境之中,听到叶天胜得意狂笑,孟子舆猛地一惊。
是啊,冲天紫气可以用来对敌,那其它的“气”呢?
他的大脑仿佛有一道电光划过,隐隐抓住了什么。
可惜没有更多时间让孟子舆思考了,只剩下最后半个呼吸了。
时间到。
最后一寸紫气崩碎,再不剩分毫。
叶天胜何等人物,他眼睛一眯,立刻抓住这瞬间,向陆宽挥出了他酝酿已久的法术!
看这时还有谁能庇护你!
大劫之子,给老夫乖乖去死吧!
看到从叶天胜衣袖中激射出的黑光,孟子舆仰天嘶喊。
可是紫气已经没有了,他再也调用不了从天帝国气数的力量了,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慢了无数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光一点点靠近陆宽的胸口,夺走……
啪,有什么东西碎了。
陆宽被叶天胜挥出的法术打飞到天上,又重重摔落在地,浑身血流不止,但是终究没有死。
看到这一幕,孟子舆惊喜万分。
叶天胜面沉如水,他心中咯噔一下,不知不觉间开始变得有些狂躁了。
以他的眼力,自然扫一眼就明白了,这是陆宽胸口的护心镜立功了。
想不到这么一个修道日短的小家伙,居然能搞到上品防护法器护身?
可以与元婴修士周旋一阵的上品防护法器,尽管连极境老祖的一击都扛不住,但是终究护下了陆宽的性命。
“变数”。
又一次,又是可恶的“变数”!
无论他有多接近成功击杀劫子,一出手,就会发生各种各样计算外的“变数”。
凭什么,凭什么啊!
叶天胜癫狂了,他就不信这个邪了,就不信再出手一次,陆宽还能接下来?
就当他鼓荡真气,再次调集全身力量,准备出手时。
原本就已经摸到圣人门槛,领悟到“运”的奥秘的孟子舆,在这绝境的压力下,大脑越运转越快,眼神也越来越清明。
他明悟了。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这是我的道没错,但是欲行仁义,不是口上说说就行的,还需要养气。
“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随着孟子舆高举双手,对天这声呐喊,他身后凭空刮起了一阵旋风,将最后残留的丝丝紫气一扫而空。
随后,紫气崩碎形成的漫天气场并没有消散,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一样,呈现倒立漏斗的形状,以他为中心,鲸饮般再次疯狂汇聚起来。
不,这不是紫气被再度凝聚,这是以崩碎的紫气为材料,重新孕育出了新的“气”!
滔天白光,遮天蔽日。
临渊不惧,临危不惊;宁死不屈,宁折不弯。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孟子舆背后,是浩然正气!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面对这一个接一个蛮不讲理的“变数”,叶天胜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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