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半天几个孩子终于吃饱了,早春赶着霓裳和见川去睡觉,又把堂屋打扫一下,铮和青婼一起把碗勺火盆都拿回厨房。
一时两人独处,彼此都有些羞涩,原本以为再见渺茫没曾想这么快就又相距了,铮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说你是郡主。”铮放好火盆回头接过了青婼手上的碗筷。
“嗯。”青婼盘在炉边,也是难得享受两人独处又温暖的时光。
铮捡了几个柴火,又塞在灶台里面,里屋的火炕是阿爹自己盘的,那可是建了又扒,扒了又建,这几年才找到点门道,也算暖和起来了。
“娘亲说,以后你就要住在我们家里是真的么?”铮问这话时,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期待。
“那是不成的。”青婼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你是觉得我们家穷么?”铮有些失望,可是也没有其他办法,青婼是天人女子,从小锦衣玉食,怎么能习惯和他们过这样的日子。
“不不,不是。若是可以,我也愿意在这里同霓裳,月晕姑姑过一辈子。”青婼害怕铮多心,赶忙解释,可是说了那么多人又唯独不提铮。
铮愣愣的看着,小脸通红的青婼,觉得她是越发可爱起来。
“那你,那你就在这里住下了,我们开年就起新房子,就,就一定会让你过的舒舒服服的。”铮忽然又有盼头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去就去木匠家敲门学手艺。
“只是,我不能在这里的。”青婼看着有些兴奋的铮幽幽的说道,“我是个郡主,又是个天人女子,国师,国师不会让我流落在外的。”
“为什么?”铮皱着眉头问道。
“天人女子,始终都要嫁天人的。若不是我父王执拗,不肯送我去亚辉殿,不然我和其他天人贵族一样从十岁起就在亚辉殿学艺了,这个年岁也早就被赐婚了。”
铮的心开始往下沉,从见到青婼那刻起,自己生活似乎变了。本来以为是普通山民的阿爹,为什么的郡主护卫的大哥。
“等我父王大行之后,我就去青泉请罪,不然会拖累你们的。”青婼抬起头,认真的看了铮一眼,她心知她只会给这个她自己都十分喜爱的家带来无穷的灾祸。
青婼默默的看着铮,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们现在过的日子和他们当年的地位有多么悬殊。
西地虽比起中州,北际,南屿和东土来说是人口最少的属国,但属地是最大的。
他们的阿爹北望当年被尊为西地第一勇士,是自己父王离人大王的贴身护卫统领,镇西威猛将军,座狼氏族首领。
他们的娘亲是来自青泉的幻妖女官,从二品,专门教化天人子嗣,监察西地学院,任期一满就会回到青泉汇报西地诸事,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毕竟是每四年从上万幻妖中只有五个才能被选中的大妖。
而就是这么两个人,一个代表西地,一个代表青泉,本是相互辖制,却暗生情愫,借遇难逃遁,来到这山间一角过的如此简朴安宁的生活。
自己的父王和母妃,虽每日锦衣玉食尊贵无比,可远不及他们两个这样神仙眷侣一样生活,而且藤体贴,铮懂事,霓裳又那样漂亮可爱。
自己怎么可能留在这里,让国师不断派人过来寻找自己,从而找到他们,北望当年是逃了供奉之责,月晕更是私逃,一旦被发现必定会被挫骨扬灰警告后世的。
青婼思虑自此,不由得悲从中来,自己何尝不想就和这面前的少年在此共度一生,自己一旦千万青泉,必定被指婚给天人王族,等她诞下一男半女,她就会被送到小自在境赴死。
“怎么了?好生生的,为什么又想哭?烟熏到了么?”铮看着青婼脸上晴雨不定,最后眼眶又红了,似有泪珠滚下,情急之下伸手过去。
“小姐,睡吧,不早了。”厨房门口的早春轻轻的唤了一声,她已经在此站了多时,其余几人已经睡去了,看到青婼和铮在此说话她也就等着,直到看到铮动手才忍不住发声制止。
青婼赶紧应了一声,又慌忙擦去眼泪,强笑的对着铮说“我没事,睡吧。”
铮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看早春,只见早春表情落寞,只当是也为青婼不开心。
他不明白那些王府和国师的争端,只是看着青婼一时稍展眉头,一时又欲泣垂泪,心里总是慌慌的。
早春扶着青婼去睡下了,自己也回到里屋,本以为霓裳已经睡了,没想到她拉住铮的手说道“铮,娘亲和阿爹啥时候回来?
要不娘亲先也回来也行,你看我的手。”霓裳举着自己水葱一样的手指上面,都是被针扎的血印。
铮拿过松油灯过来细看,一时心痛的不得了,暗想着明日这事我来吧,虽然慢些,也好过她们受苦,也不知道青婼怎么样。
他举起霓裳的小手,轻轻的吹着气,含糊的说“就快回来了,你睡醒了就会回来的。”霓裳嗯一声,手上握住红薯也掉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铮又爬起来跑到堂屋,看着变成完全体在在门口睡觉的摩崖。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叔叔似乎有些不喜欢自己。
铮看着摩崖睡的正香,把火盆挑的旺旺的,又去厨房里面拿了些炭火加进去。
又试试了大门确实是关好了,才蹑手蹑脚的又回到卧室。其他的孩子已经睡了。摩崖听着铮忙前忙后的,只要不出门他也懒得管。
铮听见外面都没有动静了,想着今天这些事情。其实他是想去给摩崖说,这村子不对劲啊。
今天他们闹的这样都没有人过来看看。而且自从娘走了之后虽然他没有出门可是村子外面都安安静静。
刚刚他们这样闹腾村子里面狗都没有叫过,确实有些不太对劲。只是看着摩崖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哥哥也睡着了。唉!明天再说把。
想到这里他又摸了摸娘走的时候给他东西,白天人多他没有拿出来看,现在桌子上只有一个小小的松油灯放的远远的桌上。
也看不太清楚。只是一个绿色的圆牌。不是绿色晶石但是也挺好看的。上面有些划痕,不知道是字还是花纹确实看不清。
他摸着脖子上的挂件,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以为的普通猎户的阿爹也是神仆,一个山民的妻子幻妖是王室的教师女官。
爹娘为什么放弃了王室的生活来到这里,下午在厨房里面他问过早春,早春也只是说当年听说他们的阿爹是死了。
没想到还在这里活着,后来又说道,因西地供奉之事,不知道有多少神仆氏族的孩子从小都是又女性族人养大。
常思的娘亲已经死了,见川和自己的爹娘还在,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分离。相比之下虽他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确实是不如爹娘在身边来到安心惬意。
铮当时就想着如果爹当年没有带着娘亲来这里,自己是不是也和他们有爹娘但是也如同孤儿一样过着这样的日子。
可是那样起码就不用担心娘亲梅乌草,也不用担心给霓裳买漂亮首饰了。
至于他自己是不是也有和摩崖一样焰熊皮大氅,以后也会被供奉到青泉,为座狼世家增加战功。
让爹娘高兴。阿爹年纪已经大了,应该不会去供奉了吧,那自己还是要快点变成座狼,他要去给阿爹把没有拿到的战功拿回来。
总归是孩子,想的再高兴他还是米糊糊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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