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极深,寒冷的冬季,即便是繁华的明海市,凌晨街上也几乎也没什么人。
而顾家老宅所在的郊外就更加安静了,万籁俱寂的郊区,顾怀昌的咳嗽声分外明显了些。
陈岚香心里对和顾怀昌同床共枕很是厌烦,但是这是顾怀昌的合理要求,她也毫无拒绝理由。
她不断想起顾鸿给她说的话,早点了结,早点了结。
原本她对顾怀昌尚存的心软,在白天顾怀昌收回她儿子顾鸿的权力时,尽数消失。
是啊,自己心软什么。
如果不是她看顾怀昌被折磨的时日无多,想着他年纪大了,让他自然消亡,从而私自减少药量。
只怕顾怀昌早就断气,而顾家早就在她与顾鸿母子二人手中了,还会有顾简什么事?
本来陈岚香丝毫没有把顾简放在眼里的,毕竟从未掌权,一直如同废子养的顾简,即便顾怀昌给他机会又能怎么样?
但是显然她错了,她低估了顾简,不,她低估了那个叫周夙夙的女人的本事。
陈岚香这才知道顾简身后资产雄厚,所谓的回来抢夺家产,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
只怕这是顾怀昌和顾简演的一出戏罢了,目的就是给顾简一个理由插手顾氏集团。
是她太蠢了,念什么夫妻情分。
顾怀昌的咳嗽声更加重了,喉咙里的痰音听的她难受。
她起身给顾怀昌倒水,走廊里踢踏的脚步声回响在古宅中,一步一步。
“来,喝点水吧,怀昌,喝点水再睡,舒服些。”
陈岚香坐在床边扶起顾怀昌坐好,这个动作她这几年做过千百次,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但是这次,却不料顾怀昌直接抓住她的手腕。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映衬的顾怀昌那双苍老的眸子变得幽森可怖。
“你,你做什么?”
顾怀昌笑了,声音有些嘶哑,夹杂着咳嗽声,笑的有些苦涩。
“岚香啊,这杯水你敢喝吗?”
顾怀昌语调低沉,满是落寞,眼神却平静的看着面前做了她三十年妻子的女人。
陈岚香想要挣开,她失声问道:“你,怀昌,你说什么?你怎么了?”
“你还不承认吗?”
顾怀昌声音陡然转冷:“我本来是想放过你的,岚香,毕竟我曾对不起你。”
“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下得去手。”
陈岚香此刻已经被吓得失魂落魄:“没……”
“王建平就关在地下室,你要去见一见他吗?”
顾怀昌的这句话,直接压垮了陈岚香最后一丝倔强。
难怪,难怪最近她联系不上他了,她还以为是因为她和顾怀昌睡在一个卧室,他生气了。
“你,你已经抓住了建平……”
那杯水顾怀昌拿出来放在桌上。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一年前你给我下药开始吗?”
“你,你都知道?”
顾怀昌自嘲的笑了:“我,我太相信你了,我不过一个月前才知道的,那么多人想害我,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岚香,你明明以前那么爱我的,为什么?”
“为了顾鸿?可,可我已经竭力培养他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还是,因为陈家?”
陈岚香瘫坐在地,满眼凄楚的看着顾怀昌苍老的面容,她想起来那个王建平的男人,只有那个男的,发自真心的爱过她吧。
“放了他,放了王建平,给你下毒是我的主意,药也是我逼他给我的,和他无关,放了他,怀昌,求求你,放了他吧。”
陈岚香声音哽咽,只有那个男人才真心实意的夸赞她,用心的揣摩她的心思,她的喜好。
迎合她,喜欢她,爱她。
哪怕她让他违背作为医生的职责,哪怕她带他下地狱,为她,他都心甘情愿。
这样好的人,自己不该……
“放了他,怀昌,求求你,求求你。”
顾怀昌看一向优雅得体的陈岚香为了另一个男人,痛哭流涕,摇尾乞怜,心里的愤怒愈发压制不住。
“凭什么?他是我的医生,他要杀我,你让我放了他?陈岚香,你觉得可能吗?”
顾怀昌看着地上的女人:“你真愚蠢啊,岚香。”
“咳咳…咳咳……”
他的咳嗽并未好转,一年多的药物还是慢慢摧毁了他的部分器官。
“是,我是愚蠢,我是愚蠢,当初周夙夙死的时候,我就不该收养那个私生子,我应该毁了他,我应该和你离婚,离你远远的!”
陈岚香歇斯底里:“而不是,而不是把活死人一样的你留在身边,和家里面断了关系!”
“你收留顾简,真的是好心吗?”顾怀昌冷笑。
当初如果不是陈岚香提出收养顾简,他定然和她离婚,带着创立的顾氏,踢她出局。
而她的儿子顾鸿,只怕遭受到的待遇会比顾简还不如。
陈岚香是聪明的女人,即便她的确爱他,但两害相较取其轻是更为重要的理由吧。
这点,顾怀昌知道,也因此,他对陈岚香很少有对夙夙的那种纯粹的感情。
“哈哈哈,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你真的觉得我是为了你的顾氏,为了顾全顾鸿,哈哈,顾怀昌,我的爱,你从来看不到!”
“你错了,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所以才让你给我下了一年多的慢性毒药。”
“岚香啊,我本以为你收手了,我会放过你的。”
“可,”顾怀昌下了床,两只手指捏住陈岚香的下巴:“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说完,他一把抓住陈岚香的头发,直接将她整个人拖在地上,向外走去。
陈岚香疼的不行,两只手用力挣扎,但无济于事。
通向地下室的台阶,一个,一响,陈岚香被摔得不由叫出声。
“你若想人尽皆知,便尽情的叫吧。”
顾怀昌一句话,陈岚香紧紧的闭住嘴。
直到二十二阶台阶下完,顾怀昌才松了手,古宅的地下室,库房的门内不知什么时候,加了一层焊死的铁栏杆。
陈岚香透过栏杆,看到浑身是血的王建平。
她双手捂住咬紧的嘴唇,眼泪从瞪大的眼眶中涌出。
“建平,建平……”
她爬到门前,抓住栏杆,一遍遍的叫着那人的名字。
泪眼婆娑,趴在顾怀昌脚下:“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
而地下室台阶的上方,一身黑色绸质睡衣的顾简,幽深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地下室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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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简:难怪这老头子会好端端的给我机会进顾氏集团,原来是这样。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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