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会议室里放了两大桶水,仍然感觉到热意。
李大人居正位,脸上挂着汗水,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被褚南玹他们气场震慑住了。
他目光在褚南玹跟楚谨行身上来回打量,气氛沉闷,他思量道:“褚大人、周大人、墨大人跟楚将军饭菜简陋,望你们见谅,这已经是衙门最好的菜了。”
说的好听是接风洗尘宴,不好听吃的比猪还不如。
一堆青菜里面找肉,青菜还不新鲜,油水也不多,像是一大锅煮出来。
褚南玹没有接话,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之后过的是什么生活了,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了,他不会毛遂自荐。
“你跟我们仔细陈述一遍,这里情况什么时候开始,持续了多久?附近的水库河流有哪些,干涸的有哪些。”
一语就问出所有人心中的困惑,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李大人身上。
“是啊,李大人你仔细跟我们说说吧。”
“李大人附近的墨家村情况怎么样了?”墨子矜急着询问,这个问题牵挂了他一路。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天就能到家乡,回家看看家里人情况,他寄这么多信件也没见家里回一封,每次石沉大海他的心就焦灼一分。
李大人一时间不知道回答哪个问题,在看到褚南玹投来冷冽的目光,他不假思索下道:“这里情况已经发生半年了。”
他心情沉重的叹了一声。
为什么半年的时间朝廷才知道?
旱灾又不是用一两天定义,旱灾是长期降雨量少或者干脆没有降雨量,农民种的庄稼快收割,地里却没水,结局可想而知。
庄稼枯萎,半季的水稻没收成。
这才引起大家的重视,意识到事情严重,他赶忙把消息写给京城。
路上一来一回,加上各种审批就花一两个月啦。
“附近几里有个大水库,常年储存的水多,也有不少河流,不过极端天气的因素,水流已经接近干涸。”李大人心情沉重道。
地里庄稼被太阳晒得干枯,河流的水还不够供给田地。
别说庄稼了,极端天气如果持续下去,大家连一口水都喝不上,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而现在已经出现大家喝水难了,为此,衙门派出不少人力精力像地下挖洞,试图找到地下水,只为解决饮水问题。
所以说褚南玹他们能洗澡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是奢侈之谈。
可见李大人下了功夫。
不过沐浴水不会直接倒掉,还会用来浇菜。
褚南玹听着英俊的脸逐渐沉下来,尽管料到京城对这里掌握的消息不全面,但没想到这里的局势已经如此严峻了。
李大人喝了一口水,看向墨子矜接着说:“墨家村情况不怎么好,大环境如此,衙门对此有心无力,墨大人若是有亲人在那里,可以找个时间回去看看。”
墨子矜沉默,目光看向褚南玹跟楚谨行。
他们作为一个团队,如果要离开队伍需要两人的同意。
并且褚南玹跟楚谨行是他的上司,不管是否离队,都要经过两人的批准。
楚谨行目光直视前方,听了李大人的话,此刻他正陷入沉思中,没有觉察到墨子矜投来询问征求的目光。
褚南玹发觉,狭长的目光盯着墨子矜抓着椅子微微泛白的手,道:“时辰不早,回去各自想出几个办法,明天早上开会时会逐一询问。”
说完,站起身往外走。
一路舟车劳顿,天为被地位床,时间匆忙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上,现在安顿下来浑身疲惫。
大家需要休息养精蓄锐,只有养好身体跟精神状态才能更好的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站起身,往外走。
墨子矜失望的垂下头,手握紧又松开,手背的青筋暴起。
按道理现在情况严峻,该以大局为重,并且他初出官场应该听上级命令,可人心肉长,担心家里的一团火随着时间越烧越旺。
然而,褚南玹冷着脸经过他身旁时,道:“勘察完附近地势,河流走势,到时候你找时间回家一趟。”
墨子矜的家乡在附近一片,正好他们会把四周都走一遍,到时候在找时间让墨子矜回去一趟。
当然,离队的时间不能太长。
墨子矜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是答应他回去吗?
他的手拽紧衣服,没想到最是冷酷少言的褚南玹会注意到他,这份细腻的心思跟冷静的头脑。
想起在京城科举时,他还曾把褚南玹当成竞争对手,现在想起来就有多可笑。
褚南玹拿下状元郎,直到今天他心服口服。
……
“南玹你刚才跟墨子矜说什么?”周文方疑惑。
在他看来墨子矜是个怪人,一路上话都憋不出一句,无论什么时候双眼空洞,像是丢了魂一般。
他好几次跟墨子矜打招呼,后者只是呆愣的看着他点头。
要不是科举考试放榜在前一阵子,他都要质疑墨子矜是傻了。
褚南玹推开门来到桌子旁边坐下,倒了一杯水,身体的闷热才减少,道:“他家正遭受极端天气带来的影响,每一封家书都石沉大海,能理解。”
假如换作是他,他会比墨子矜的反应过激倍数。
周文方坐在他对面,大口的喝着水。
赶路后遗症,总觉得口干舌燥。
“你怎么知道?”
褚南玹摇头,他一开始也不知道,只是庄静初在寄信回家撞见过一两次墨子矜,便把事情跟他说过一遍,当时庄静初还疑惑,现在想来墨子矜应该是寄信回家了。
“早点休息吧,明天过后怕是没轻松的日子了。”
恐怕现在是他们最安逸的日子,之后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得焦头烂额。
“好。”对于他的话,周文方向来深信不疑。
不相信不行啊,褚南玹的嘴巴太准了。
说实在话,全天下他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褚南玹他会百分百信任。
宽衣解带,月光入户,褚南玹侧躺在床,看着月色下朦胧的房间,他的思绪越飘越远。
静初,你们在京城过得还好吗?
我一切安好,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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