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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当天楼仲被抓的时候就在卧室。
崔凝都不知道魏潜会直接下令抓人,楼仲更不会提前得到消息,他如果临时处理证据,一定很仓促。
崔凝吩咐鹰卫搜查起居室,自己则带两个人着重搜查卧房。
这间卧房床榻居中摆放,床本身也很大,长宽都有六尺以上,床头是月下青竹壁障,四面挂着月白金银丝绣夹竹桃帘幔,看着既清雅又不失贵气。
床下色彩明丽的波斯地毯与周围小装饰呼应,竟然丝毫不违和。
屋子左侧开了门,通向一个面积不大的小花园,花园周围封闭,只作为卧房向外的延伸,并无其他出入口。
崔凝带着两名鹰卫把屋里屋外翻了个遍,没有找到丝毫可疑之处。
“五哥不会猜错的……”崔凝环顾四周,角角落落都没有落下,地毯都给掀了,那些瓶瓶罐罐也都……
崔凝想到这里,目光突然落到了外面廊下。
那里摆着一张小几,几上放着两盒干果蜜饯,还有一只插了三支干莲蓬的花瓶,瓶口细长,只有拇指粗细,瓶肚也仅如拳头大小,看起来根本不像能藏东西的样子。
崔凝把花瓶拿起来晃了晃,里面传出轻微的声响。
“咦?”她心下一喜,连忙把干莲蓬丢到一边,再次摇晃,发现里面依然有声音。
那声音只是轻微的摩擦声,听起来像是纸张。
瓶口细长,崔凝磕了半晌没磕出东西来,索性直接对着柱子砸碎。
啪!
清脆的碎瓷声,随着瓷片纷纷落地的还有一卷纸。
崔凝小心的把纸捡起,展开之后才看清是两封信。信的内容虽不多,但一句句简直是在扒柳聿皮。
纸上很新,笔迹也很新,看上去是前不久的通信。信中柳聿似乎是在回应楼仲的某些问题,但是只表达了态度,因此具体问题未知。信中提到了悬宿先生,言辞激烈,恨意满满,威胁楼仲若是再与他混在一起,便断绝母子关系。
这两封信,把柳聿的杀人动机也给补全了。
与楼仲之前的供词恰恰相反,柳聿不但没有把悬宿先生当做恩人,反而十分痛恨他。可以看出,这恨意完全是出于私人情绪,绝非是立场或大是大非的原因。
这就让崔凝不得不去猜测,柳聿与悬宿先生之间是不是有那么点不得不说的故事。
“果然。”崔凝从来没有怀疑过魏潜的分析能力。
在这么显眼又有点意外的地方找到书信,显然是楼仲有意为之。就如魏潜之前所说,楼仲有问题,柳聿与楼仲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也值得探究。
有鹰卫来报,“大人,易大人请您去书房一趟。”
看来,书房那边也有发现!
“好!”崔凝收好信,随着鹰卫出门。
易君如仔细检查过一遍书房之后便开始整理书籍。
他实在困倦的厉害,就算他看书再快,这么多书一一翻过来,却不说得花多少时间,便是体力都跟不上!
为了加快速度,他没有自己动手,而是直接指挥几个鹰卫,只靠眼和嘴指挥他们迅速的把书籍字画分类,短短大半个时辰就将书籍整理完了。这一查不要紧,竟然从中找出了七八卷的占卜类书籍,更重要的是,还在书架夹缝中发现了星象观测记录!
易君如正伏案看手稿,察觉光线暗了一瞬,抬头便瞧见崔凝正进门,招呼她道,“小崔大人快来看看。”
崔凝大步上前接过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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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比过字迹,这是悬宿先生近半年来的观星测算手稿。”易君如道。
原来悬宿先生近些年虽然确实沉迷于八卦占卜,却也并非像他们之前想的那样,完全放弃了观星。这些手稿就是最近半年的观星记录、天相测算,其中就着重提到了“太白经天”。
崔凝看罢,自语道,“这难道也是楼仲故意留下的线索?”
这个东西是魏潜推测的重要佐证,更加证实了楼仲有可能是尾随赵三,在案发现场留下假卜辞和中天八卦的人。
不过,若说楼仲与母亲关系不好,想要揭露她罪行,所以故意留着表明她有杀人动机的书信,崔凝尚能够理解,但书房这些东西分明是把他自己也给坑进去了。
崔凝抬头随便看了一圈书房便有些明白了,楼仲一介商贾,却是个喜爱藏书之人,这间书房里有十来个巨大的书架,五花八门的藏书,便是没有千卷也得有数百!
想必他根本想不到,居然有人不到半个时辰就从千余卷书中找到几本卜卦类书籍吧?更遑论是从这样的书海里寻出一张纸。
监察司里头有不少怪才,在整个长安都颇有名气,但易君如太过于懒散,从前只知道晒太阳喝茶,若非魏潜素来明察秋毫,估计也难以发现他的才能,外头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崔凝大概能猜到楼仲的想法了,若非有易君如,以监察司查案的效率,这些书还没有查完,案子就能破了,更何况还有他专门留下的书信转移注意力。
外界只知道监察司在查青玉枝案,他一是没有想到魏潜会下令彻查他的宅邸,二是,他自以为留下的证据足以令监察司很快定柳聿的罪,根本没有想到监察司会这么变态,竟然会一本本翻他巨量藏书。
“易大人阅书的速度越发令人惊叹了呢。”崔凝似笑非笑的道,“大人藏拙了啊。”
易君如先前展现的实力已经令人叹为观止,然而,居然还不足现在的十分之一!
“哪、哪有啊!我这只是凑巧罢了!”易君如一个激灵,顿时不困了,他自知瞒不过去,委委屈屈道,“那什么……还请小崔大人网开一面,千万不要同魏大人提起此事,否则吾命休矣!”
易君如被魏潜逼着做这做那,疲惫的模样有一半都是装的,这回真是被逼到极点了,连续几日没有睡好觉,一心只想赶快弄完交差,连装都装的力气都没有了。
崔凝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您以为五哥会不知道啊,他只是没想逼你罢了。”
易君如想反驳,但仔细一想,魏潜还真有可能对他的能力了如指掌。
“您也别怨怪他,青玉枝案背后牵扯出一大堆事儿,四处是真的人手不足。”崔凝叹气,想到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卢仁剑,“谁也没料到临近年关能出这么一桩大事儿啊。”
长安每天都在死人,若非牵扯到皇位之争,青玉枝案还真不算什么。
“啧,那儿能呢。”易君如是真心不怨,倒不是说心甘情愿被这么使唤,“你都不怨,我怎么好意思。”
把未婚妻当驴使的人,估摸着满大唐就魏大人一个,易君如越来越觉得,魏潜单身到现在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负面传言,他满脑子都是案子,也就巧了遇上个与他臭味相投的崔凝,不然……
咕咕,咕咕……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声音,崔凝心中微顿,抬手制止正要说话的易君如,侧耳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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