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见我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又大声的问了一遍。我抬起头给了她一个不胜其烦的表情说:“分手了!”
安妮哦了一声,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反倒是我对她的表现颇感意外,好像她早就知道我们会分手一样。我说:“怎么?难道你早就知道了不成?”
“当然,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俩不会长久!”
她的这句话让我心里有些不太爽,质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作为朋友你不祝福我们也就算了,怎么还泼我冷水?”
“呵,明知道你和她不会长久我为什么还要祝福你,你说我泼你冷水?你现在都和她分手了我这算什么泼冷水,还好我当时没有告诫你,不然你还会以为我是故意让你单身一辈子呢!”安妮表情有些难看的反驳道。
“那你怎么就知道我和她不能长久了?”我继续追问
“女人的直觉,直觉你懂吗!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你身上,只有你这个大傻子还沉浸在爱情的幻想中!”安妮语气尖锐的像是在骂醒一个犯迷糊的孩子,可是这次我觉得是她错了:“你错了,其实这次是我有错在先,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才和我分手的!”
“呵”
安妮又讥讽的干笑了一声:“到现在你还觉得她爱你!或许她只是缺少一个契机,而你刚好给了她这个契机而已,即使没有这个契机她迟早也会离开你这个大傻子的,她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是在慰养寂寥而已……”安妮的话让我有些沮丧,原来她早就已经预知到了今天的结果,看来最了解女人的还是女人。
“好了!别再说她了,你说的对,我和她现在已经分手了!恭喜你又一次预言成功!”我不悦的打断安妮的话。
或许是我的低落影响到了安妮,我分明从她看我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忍,不过瞬间又恢复如常。她好像要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安妮走到旁边的小桌子前收拾着餐盒没有再说话,我透过她垂下的发丝看到她略带疲惫的脸忽然有些心疼,她最近多半因为忙工作没能好好休息,即是如此她依然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而我对她却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等有时间一定要好好的请她吃顿饭,我心想。
她收拾完桌上的餐盒用袋子重新装好,抬头对我说:“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拿了器材还得马上回去没法陪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说完转身离去。
“安妮!”
她站在病房门口回头看着我。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
安妮没有说话,只对我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脸,然后走出了病房。
打完点滴已是黄昏时刻,医生一边给我开药一边嘱咐我明天再来打一次针,我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想,若无大碍我大概是不会再来了。
从医院出来天已放晴,我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夕阳照射在面无表情脚步匆匆的人群身上,照射在高高矮矮的建筑上,照射在这片恒古沉默却孕育着千万生灵的大地上,打眼望去一片橘黄。此刻正有一群大雁排成了一条直线飞过绯红的太阳,只是似乎并没有谁发现了这片风景,此等壮丽的美景因为没有了观赏者而显得有些萧索。我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悲凉之感,是什么让人们的目光不再看向远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的表情都变得似曾相识!我又想到了安妮,如果安妮看见了这个景色会不会兴奋的猛按快门,想到此处我赶忙掏出手机想要留住这近乎壮烈的风景,可是大雁早已没了踪影,只剩夕阳还在天际燃烧。美好的风景都是稍纵即逝且无从把握,算来也是一种无奈。
我掏出手机给安妮发了一个信息问她走了没有,片刻收到回信方知她已经远在千里之外,我顿感一阵失落。每当这个时候,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需要忙碌,而我却一直浑浑噩噩,始终不得生活的要领,我就会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生活的旁观者,始终也无法融入到他们的那种状态中。
想起从高中开始安妮就一直在我身边,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亲人来的贴切,是她陪我走过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让我重拾对生活的信心,让我又有了向前走的动力,是她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曾离去。我必须承认,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哪,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尽管我如今也是放逐般苟且的活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安妮那么我的生活一定不如现在。
我抬头看了看尚未落下的夕阳,突然好想去湖滨公园走走,趁着难得的闲暇,趁着夕阳正好。殊不知人们不经意的一个想法就能改变他的整个人生。世事不可预料,人生亦像一场无法倒带的电影,行走在红尘陌上我们不知道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想法会对我们的人生造成什么样的变化,回望过往方才知道是在何时我们的人生已经悄然改变了轨迹。多少年后我不禁多次回忆起这个有着半天火烧云的黄昏,假设着我如果没有去湖滨公园我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模样。
湖滨公园是我常来的地方,这里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湖里有亭台廊榭,岸边有依依垂柳,虽然都是人工的痕迹,但在这样寸土寸金的都市,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地方。湖的周围是一个围湖而建的公园,一年四季都绿意盎然。
公园东南角的小广场上经常会有一个年过花甲盲人乐师,经常在那里演奏,不管是口风琴笛子二胡或是小提琴吉他,他都能奏出美妙的旋律,而且绝对是你不曾听过的。他面前的地上摆放着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各种乐器,每个乐器都明码标价,说看中了哪款乐器就把钱放在一旁的纸盒内,无需跟他交谈,因为谁也不想打断他正演奏着的美妙乐曲。
每次来我都会悄悄的坐在他身边的花坛上听他演奏,尤其是他拉二胡的时候,悠扬的曲调总能让我忘记眼前的烦恼,忘记现实的沟壑,忘记这世界的一切烦心事,让我的心慢慢的沉浸在一个不惊不扰的世界,这个时刻我总能难得的使自己的内心归于久违的平静,这也是我常来这里的原因。
我曾好几次和这个老人攀谈,但他总是少言寡语惜字如金,深陷的眼窝似乎隐藏着满满的故事,让我觉得这必定是一个有所经历的人,久而久之我也便不再和他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聆听这来自人间的天籁。时间过得久了才从旁人那里听到,这个老人原来是个老兵,参加过抗日战争,参加过内战,解放后又去到朝鲜打过美帝。曾不止一次命悬一线,身上的旧伤自不必说,他的双目就是在朝鲜的最后一场战役中被弾片击中了视神经而导致失明。我想像他这样的老兵,国家肯定会保证他的晚年生活,再怎么也不会沦为公园卖艺摆摊的境地。他这样大概是自己所愿,毕竟像他这样有过这么多生死经历的人,安逸与浮华对他来说大概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快到湖滨公园的时候我心想天刚放晴不知道今天老人来了没有,心里隐隐有些期待起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可就在我经过离公园入口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时我突然站住了脚步,因为我看见了一辆车,一辆保时捷卡宴,让我止步的并不是这部百万豪车,毕竟这是一线都市,有钱人无数,这种车子更是屡见不鲜。让我停下的是这个9999四连号的车牌,这种稀缺资源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让我停下的也不是这个比车贵的车牌,而是因为我清楚的记得昨晚林荫路上那个绝尘而去的车屁股上醒目的车牌号码。
虽然当时天黑我并未看清那是什么车,但车牌号码却深深的映在了心里。我不禁唏嘘,是这个世界太小还是巧合太多,仅一天功夫就又见面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大人物,看你今天还怎么跑,不给个说法我就让你一辈子记得我魏某人,心里这样想着不禁脸上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容。
在我坐在这辆卡宴的车头上气定神闲的守株待兔。心想这大概是哪个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或者是官宦世家。不管是哪一个肯定都大有来头,但我才懒得管这些,俗话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我身无长物孑然一身的屌丝一枚怕你个鸟。万一等会儿真打起来被好事者拍到闹到媒体上去,说不定就是个强权欺凌弱小的大新闻事件,有可能这所谓强权这辈子就栽了,更难说我会不会一举成名呢。我得意的想着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在我把第三支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时终于等到这个今天注定倒霉的家伙。只见一双穿着香奈儿鞋子的脚在我跟前两米的地方站住,同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先生请你让一让,你挡住我的车了!”
我一怔,这特么与想象有出入啊。我的视线从那双穿着香奈儿的脚向上移动,两条修长的腿被一条紧身裤紧紧的包裹住,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再往上是一件中长夹克衫,里面搭配一条高领紧身毛衣,胸脯高耸腰肢纤细,这身材简直堪称极品。
尽管我心里已经对这副完美的身材有点略略的惊诧,但在我抬起头看见这个女人的脸的时候我的大脑仍感觉到有一个瞬间的短路。不由得感叹造物的不公,为什么世间凡夫凡妇那么多,却把这个女人造的如此完美,这要牺牲多少人才能成全一个这样的尤物。不得不说这个是个漂亮的女人,完美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五官精致的无可挑剔,远离凡尘的清冷气质让人有种不敢逼视的感觉,仿佛多看一样都是亵渎,这绝对不是我在有意夸大,因为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这样。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我,听了她的话身体似乎被某种力量支配似的竟真的起身让了开来。可我刚从车头上下来,站在地上的真实感马上把我的神志拉了回来,方才记起自己是来报仇的,想到刚才的失神不觉老脸一红。
我又重新省视了她一遍,看她的穿着每一件都是国际名牌,价格可想而知,特别是她提的那个包包,我不久前在一份时尚杂志上无意间看到的香奈儿订制限量版,售价十四万八,跟她这个一模一样,能开得起这种车的大概不会买个假货。
既然与预想的有出入,就得改变策略。这个女人显然是个土豪,我知道土豪一般都很崇尚金钱的力量,在他们的眼里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也没有钱办不成的事情。而他们的另一个共同点就是怕麻烦和纠缠,遇到麻烦事儿他们往往不惜重金的想要快速的摆脱麻烦,在这点儿上女土豪优胜。而我今天遇到的不仅是一个真土豪还是一个女土豪,简直天助我也。
在明确了战略意图后我脑海里便有了一套完整的作战计划。我偏着头斜着眼睛看着她说:“这车是你的?”
只是刚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不然人家也不会说让我让让的话了。果然这个漂亮的女子并没有开口回答,只是脸上多了一丝疑惑的神色,显然是没弄明白情况。见她这副表情我索性点醒她:“昨晚林荫路上开这车的可是你?”
“是我,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女子一脸的平静表情,似乎并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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