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渊将您打成的真凶。”王小鱼看着太子因为专注,而逐渐探出的上半身,他的脸色不算好,晦暗的眼圈,凹陷的面颊,都能看出他的状态足够颓废。
“是璃妃背后的人。”王小鱼说的已经足够多了,接下来,就看太子愿不愿意信息共享了。
果然,太子的气息滞了一时,他在斟酌,在考量,烛台即将燃尽了,王小鱼只能在殿内其他烛台上寻到了一截新的蜡烛,想要转移火源的时候,却被太子拦住了。
烛台之中,那半截短蜡正好油尽灯枯,最后一丝火苗淹灭在烛泪之中,寝殿一霎时黑成一片。
“你不会认为,仅仅表明态度就能从本宫这边套出话来?”太子总算开口了“王小鱼,说出你要查此案的真实来意,否则,就滚出东宫。”
果然没这么简单,太子连对那渊都不愿透露一字半句,又何况是她。
王小鱼在两难之间摇摆,良久,她才叹了口气。
“我今日来,实是想查璃妃所中之毒的来历,也就是睡魔的拥有者究竟是谁。”见如此,并不能说服太子,王小鱼顿了顿,继续说道“昨日,那渊遭遇暗杀,如今身中睡魔之毒,性命垂危,我需要解药。”
太子明显吃了一惊,二人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纱窗之外透进的月光,不再是两眼一抹黑的环境。
“我怀疑下毒人是同一个。”她说“不管是不是殿下做的,您都会有我需要的方向。”
“本宫为何要救他。”太子不假思索,接话道。
“您不想摆脱现状?”
太子一听,反而笑到“你会希望本宫摆脱现状?我听说,你和李珩逸关系紧密,他出了头,有朝一日压过我去,谋了储君的地位,你的好处难道不是最大的吗?”
“他出不出头,与我无关。”王小鱼已经听够了与皇帝那同出一辙的质疑,以至于太子仅仅开了个头,她就反感的接过了太子的话。“我与他是朋友,但不代表我会站在他的立场为他做任何事情,目前,我的考量只有那渊一个人。”
“哦?”太子并不因王小鱼的不敬而恼怒,他似乎较着劲,带着几分恶趣味的试探“即便本宫告诉你,要让本宫救你心上人的条件,便是要你杀了李珩逸,你也愿意?”
“那我会选择让你消失,太子殿下。”王小鱼不做考虑,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太子登时一惊,手臂上爬上了密密麻麻的疙瘩。
“我今日来,是想合理谈条件,并不想单方面被您拿捏。”
“刚才那句话,就能说明您确实知道解救那渊的办法,殿下要好好思量思量,为此失去一切,值不值得。”
太子想伸手拍桌,却生生忍住了,他的手落在茶几边,狠狠的收紧,似乎要在桌沿扣出几个孔眼。
“你威胁本宫!”他咬着牙,隐着声怒道“本宫若出事,你也活不到明日。”
“无所谓。”王小鱼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冷笑驳道“我不过普通人,殿下什么身份,您......舍得抛吗?”
寝殿极宽敞,太子咯咯作响的指节声音反复回荡。
“你做不到!”他道“我若出声,即刻会有护卫前来。”
“我做的到。”王小鱼淡定回答“殿下不知道吗?”
她曾在一众鸦卫眼皮子下,近身接近过皇帝。
太子自然是知道的。
他自然不愿冒此番风险,如不是此次的意外,他仍大权在握,待父皇驾崩,那九五之位如何不是他的?
即便眼下被禁足,父皇气他怨他,也从未夺过他的位置。
他怎么肯,栽在这个王小鱼手上!
“好!”不消过多权衡,太子松了口“本宫就跟你谈条件!”
“多谢。”黑暗中,王小鱼松懈了攥紧的拳和紧绷的后背。
东吉醒来时,天已大亮。
他被安置在万宝阁后院的一处客房之中,在警觉自己被迷晕之后乍醒,将偷偷躲在门口瞧他的方平安吓了一跳。
今日,是方平安每个月的休息日。
王小鱼要求,店内每人每月有五天的休息日,可以自行安排,也可以交由她来排班。
方平安年纪还小,即便拿着王小鱼按月扣除预支给她家的医药费之后发下的一点工资,她也找不到地方去花,王小鱼也不允许她休息日总往操作间跑,便每个月休息日请了个想要赚点外快的蒋书生上门教她一个时辰写字算术,虽然沟通上还是存在问题,但好在那蒋书生是个收了钱,力图把事办好的实在人,对方平安也极具耐心,不过来了几次,方平安就识得了不少字,甚至能尝试和认识的人说上简单的短句,性格也肉眼可见的开朗了一些。
这时本是上课的时间,可蒋书生家中有事,便托了假没来,众人又不许她往操作间跑,方平安无所事事,在院子里摆弄了一下杏花种的盆栽,就跑到客房来偷看睡着的东吉了。
东吉花了几秒钟分析了一下眼下所处的环境,又敏锐的打量起门口的小孩,方平安身上所穿是王小鱼为她买的对襟衣裳和阔裤,脚上踏着短靴,一头已经长长的头发已没有之前那般又乱又单薄又黄,而是乌黑增厚了不身高,扎了小辫清爽利落的垂在脑后,杏花或者王小鱼每日早上为她梳头,都夸奖她头发长得好。
东吉认出,这是铺子里王小鱼的伙计。
他一个打滚自床榻上翻起,冲只露了半个身子的方平安不客气的问道“王小鱼人呢?”
方平安下意识的讨厌他,便连话也没回,畏畏怯怯的瞪了他一眼,就溜掉了。
东吉只能自己起身去找王小鱼。
他才走到前厅,眼尖的小三儿立刻拦住了他,告诉他,王小鱼在后院,让他在客房等着。
可东吉哪里能等,他满心都是想要质问王小鱼她昨夜究竟有没有找到煜王,究竟有没有找到解药。
小三儿等人还得顾着铺子,也没办法去管他,只能由他又回到了后院,莽莽撞撞的寻到了王小鱼的卧房。
他连带着敲门的动作,都带着几分被迷晕的怨气在。
房内无人应答,东吉耐不住性子,张口正想唤她,谁知不等他开口,只听脚步靠来,房门被拉开了一个角。
那本该躺在郊外宅子冰室中的昏迷的那渊,就立在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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