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间里,王小鱼说起证人的来历,此人乃是东门街的卖油郎,常在街角巷头游走,两担油坛盛着满满的菜花油和豆油,走街串巷的售卖。
这卖油郎年纪轻轻,颇有生意头脑,一张嘴和油勺一般滑,大门大户也敢去碰碰运气,若遇上哪户人家刚好采买,他靠自己的口才说不准就能一下子将担里的油兑出大半,可比他一户户散卖来的轻松多了。
事发那时,他正好在巷角撞见了范骞与颜家其他人起了口角,好事儿他躲在巷角看了个完全,回去后,便当做谈资,说与了周围的邻居听。
说到这,那穿着粗布麻衣,裤腿卷着,穿着小布鞋,皮肤黝黑的卖油郎就被衙役带了上来,只见他不慌不忙,先跪倒行礼,介绍自己姓谢名扬,乃是近日才上京做买卖的,原籍汝南府人,口音带着浓重的异地风味。
“谢扬。”赵大人见真的有证人,面色也是稍加缓和“昨日你是否目睹了颜府门前的纠纷,如实道来。”
卖油郎谢扬尚未开口,那颜福来便有些紧张的开口抢白“大人,此人是被告找来的,谁知他昨日是否真的在现场,万一是被重金收买了,所做证词不太可信啊。”
王小鱼没说话,那谢扬有些憨实的接话道“我去了,昨日在谢府巷角不小心撞倒了半担油,流了一地,今日去应该还能瞧见油渍呢。”
颜福来哽住了,一时间找不到借口进行反驳。
赵大人听得,先让人去瞧瞧是否还有油渍,后又让那谢扬有证词立刻做来。
谢扬便从他白日出门开始出门做买卖,但昨日里生意不好,他便想着去大户人家的宅府附近碰碰运气,行至颜府附近,远远的,他就听得颜府门前有人争吵,他也就好事的躲起来偷看,正好瞧见颜府几个家丁围着一个少年人,家丁言辞刺激那少年,少年则被撩拨起了火气,捏着拳头与几人吵得有来有回的。
“争吵的几人可在堂上?”赵大人问。
谢扬四周打量了一下,用手指出了范骞“是那少年,我记得他昨日穿的衣服,他昨日被打的可惨了。”
赵大人一听,又问“你当街瞧见殴斗,为何不立刻报官?”
谢扬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这不是不想自找麻烦嘛。”
赵大人无奈的皱了皱眉,问道“那你瞧见是谁动手了吗?”
谢扬没做多想,答道“我记得,是那家丁说了句“若不是你家掌柜卖弄风骚,咱家少爷哪会看得上她”,把这少年人惹火了,声音也大了些,骂他家少爷搞鬼,耍不干不净的手段,岂料有个家丁突然打了那少年一巴掌,一群人把人家摔倒在地,打了好一顿,我呀,也是没见过这般场面,这不,吓得撞到了油坛。”
说到这,谢扬嘿嘿一笑“大老爷,您说,瞧见这情况我这异乡小买卖人哪敢来报官啊,要不是找到我的人跟我说若我不来作证,那少年就要被冤死了,我才愿意来的。”
“好在呀,我娘自幼就教导我,为人要尽力做好事,做好事...才会有好.......”
“行了。”赵大人也没料到这人是个话唠,赶紧打断他无关案情的自言自语。
“颜家,有何话可说?”赵大人扭头,厉声问向颜福来一干人等。
几个家丁被人戳穿谎言,目光统统投到了地面,连那之前颇有底气的六子都不敢吱声。
颜福来反应很快,当下就想到了办法,只见他面色一沉,上前就给了六子一脚。
“说,是不是你对我掩瞒了此事,还故意在我和夫人面前撒谎!”
六子被掀了一个跟头,利索的滚在地上翻了一圈,又连忙爬起来,只见他眼球一转,赶紧哭丧着脸“大管家.....这.....这,我这.....”
颜福来知道他没想好分辨词,边接语指着另几人骂道“还有你们,竟敢合伙欺骗我和夫人,害得夫人气了个好歹!”
“颜福来!”赵大人惊堂木一拍,沉声喝道“纵奴滋事围斗,还非法拘禁别人一整夜,简直将国律法度置之事外。”
赵大人为官近二十年,自然一怒威严重,整个公堂之上都在回响他雷霆有力的声音,将颜福来与颜家几个家丁憾得不知所措。
“还有你,王小鱼!”他见颜家被镇住,转而怒对王小鱼道“你即知律法,也该知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说!你因何要在教坊司殴打颜斐?”
见赵大人目标转移,颜福来赶紧说道“大人,少爷今日伤重,尚下不了床,大夫说日后很有可能留下旧患,足以见得她当时下手有多重!”
赵大人听那颜福来说完,便问王小鱼“颜家人所说是真是假?”
“我确实打了颜斐,使用的是教坊司二楼无忧阁之中的鹤形烛台。”
颜福来见王小鱼承认的如此爽快,一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因何要殴打颜斐,如实道来!”赵大人则问起了究竟。
“民女是受人指点,可以寻颜家人谈和解,倘若真是民女的伙计做错了,民女也情愿作出赔偿商量,只希望颜家能先将范骞放出来,可颜家人称颜夫人气急生病,不肯见,民女着急,无奈只能顺着颜家人的指点找到了颜公子,希望能够和谈。”
“岂料,颜公子言语羞辱民女,还借酒意动手动脚,民女即便一直在躲避,却还是被他扯坏了衣裳,民女气急,没忍住便动了手。”王小鱼言辞诚恳,根本没有开脱和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听见王小鱼的讲述,赵大人皱了皱眉,转而问那颜福来“颜斐何在,因何他这个当事人不能在场?”
听见赵大人询问,颜福来也赶紧分辨“少爷行走不便,且因为受伤昨日发起了高热,卧床不能起,今日里尚且糊里糊涂的,实在不得到场。”
“你说我家少爷对你无礼,你可有人证?物证?”颜福来对赵大人说完,转头又紧逼着王小鱼问道“当夜,教坊司整整十几号人都看见你在殴打我家少爷,我家少爷碍于风度,才没有还手。”
“并无人证。”王小鱼摇了摇头,如实回答。
“你可得仔细想好了。”赵大人提醒她“若有人听见了你二人的交谈,能证明颜斐的确对你有过浪荡行径,那依律,是可以着重轻判的,而且,也能追究颜斐调戏罪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