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泗答应去打听消息,便整整消失了一整日。
今日万宝阁同样生意冷清,开门口直至正午才迎来第一个客人,此人王小鱼见过的,就是昨日白日里那两女一男三人其中的那位年轻公子。
昨夜从裘泗口中,王小鱼早已摸清了她三人的身份。
此人名为颜斐,家中经营木料营生,其母杨氏与御学府刘太傅的夫人是亲族姐妹。
昨日,跟在他身边的圆脸小姐,便是刘太傅亲女刘珞瑶,和这颜斐是表亲。
有件巧合的事,数月前,这刘小姐曾目睹那渊当街杀人,吓破了胆,病了好久,从而婚约延误至今。
爱女受惊婚期延误,刘太傅忍不下这口气,多次在皇帝面前哭诉,且刘太傅在朝中有不少熟识的言官好友,没少因着这事弹劾,每日的奏折中,总会有人提上几嘴那渊的行事乖张、办案放肆的恶评。
王小鱼没有牵强的将他三人来到店里和这事扯上关系,所以,今日颜斐登门,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颜斐今日并没和刘珞瑶结伴,而是带着两名家丁出行,从穿着打扮上看,他家世确实阔绰,一身桔绿色多宝字马甲都是纯手工的丝绣,银鼠灰长衫,锦衣锦裤,连靴子上都嵌着一颗珍珠。
她来时,王小鱼正在操作间瞧着林师傅教方平安如何雕刻玉分心。
方平安这些天来没日没夜的学习、练手,如今已进步得林师傅能够将较为核心和困难的雕刻手法教授给她。
而司徒荔也发现了方平安的天赋,对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忍不住炫技的心,夸夸其谈自己在雕刻这计门之上的成就与心得。
小三儿来请的时候,愿望乡的雷达因为新的宝物接近已经提示了好几遍了,所以,还不等小三儿说完话,王小鱼便下了楼。
颜斐堪堪入座,就瞧见王小鱼热切的迎了上来,一时就有些沾沾自喜,说话的语气也熟络起来。
“王掌柜来得真快。”他没有分寸的问道“还记得我吗?”
王小鱼蹙眉,下意识的对他有些反感。
“伙计说,公子手中有宝要鉴?”王小鱼直入主题,眼睛已然在他家丁手中捧着的盒子上徘徊。
“王掌柜还真是公事公办。”颜斐用扇子捋着鬓角留下的碎发,顺势支在了脸颊,歪着脸,自以为很有魅力的用轻浮的目光盯着王小鱼的眼睛,反客为主的说道“王掌柜不如先坐下,让在下好好跟你说说这件宝贝的来历。”
王小鱼只觉得看到了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场面,她尽力不露反感表情,走到对方对面,席地坐在了蒲团之上。
颜斐点到为止,勾了勾手,身后的家丁跪在小几旁,将盒子捧到了二人面前。
打开看来,一块孔雀绿色、润如瓷面,色泽艳丽,拳头大小的籽料便吸引了王小鱼的目光。
颜斐得意洋洋,用扇指着这料“掌柜的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什么?”
王小鱼是见过的,不过都是在饰品上少量的点缀,这么完整,色度饱满均匀,没有瑕疵的籽料倒是头一回见。
“碧甸。”王小鱼想起曹适跟她说过这种宝玉,一般都是亮度特别高的绿、蓝二色,也有少数的黄,但多数都是前两个色调。
这玉大越境内并无矿眼可供开采,据说在金国才有出产,且即便在金国,也是专供贵族与皇室的珠宝,在走私案发生之前,寻常人只要出得起钱,倒也还能通过走商渠道购买有碧甸的饰物,如今却没这么容易了。
“不错,这是家父十几年前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里买下来的。”他见王小鱼识货,也讲起了今日的目的。
原是他打算想用这块籽料做一串共108颗念珠的佛串,打算于佛诞日献给贵人。
对于佛串的要求,他提了不少,除了要求在7、21、54、87、101加入一颗雕成莲心的菩提子隔开之外,他还特别指定要铺子里资历最久的师傅负责,半个月时间必须完成。
时间上倒不是问题,为此,王小鱼还特意让小三儿去问了问林师傅等人的意见,得到了准确的回复,才起草订单协议,与那颜斐二人定下了交货时间。
了结了正事,那颜斐却也不走,而是赖在了铺子里,找了一堆探讨珍宝的借口留王小鱼喝了一下午的茶,索性王小鱼也无事,更想看看他有什么目的,二人还真的在楼上待了许久,各有心思的说了许多话。
直到曹适过来,王小鱼离席之后,颜斐才离开。
曹适一来,便跟她说起唐世慨二人如今被扣在顺天府一事,王小鱼顺势将昨夜里她如何带着范骞偷偷潜入唐世慨的家,如何目睹唐世慨差点被杀,如何将二人顺理成章的送进顺天府这些事说给曹适知道。
曹适很是意外,但又一想,也扶住下巴说道“若不是你正好在现场,你猜,那人勒死唐世慨,会如何收场?”
事后,王小鱼也曾仔细回想过,那三角眼动手前,曾借口去倒水,但应该是顺路去关上大门,准备行事。
下手的绳子也是从袖子里拽出来的,王小鱼目睹他动手时,绳子的另一头还深深的匿在他右手袖子里。
看现场,他应该是趁唐世慨喝水的时机,暴起偷袭,很可能是为了不让对方有机会反抗,在他身上留下除了勒死以外的其他痕迹。
他二人身量虽差不多,但王小鱼已经试探出三角眼是有些身手的,他想杀唐世慨,必然有更直截了当的手段,为什么要选择费心倒水,从身后将他勒死这样费劲的办法。
“只怕是想利用唐世慨的死做些文章。”王小鱼不得不这样想。
曹适从商多年,自然更快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你昨日里还说,这些人的手段敷衍,来的毫无价值呢。”
“要真的勒死了他,然后趁夜把尸体吊在万宝阁门口,结合白日里唐世慨在铺子吃瘪,掏尽了家底也赔不出钱的事.....”曹适啧啧道“并非我小人之心,只是从商这些年,确实没少见如此歹毒的勾当。”
王小鱼见他还有心情笑,也随之笑了两声“确实是我天真了。”
说到这,曹适又讲起要应征打手的事。
“殿下这段时间都伴在君侧,无暇分身,连姑娘上京、分铺开业都不得出宫,不过却也把姑娘的事放在心上,前日里,我托侍者送进宫的信里不过提了几嘴铺子眼下的处境,今日,殿下就让人送了信出来。”他说着,从窄袖里抽出了一封未拆封的信“是给姑娘你的。”
王小鱼将信接过,嘴上说道“他如今也算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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