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皇帝五十一岁寿诞,按理说不是大寿,只摆场宫宴,简单庆贺便是。
只是今年太子病倒,太后也变了性子,突然变得不那么迁就宝珠,因公主的任性责罚了她好几次,闹的人尽皆知,璃妃这胎坐的并不安稳,时时传来她出血的坏消息,皇后管不住后宫,那盈嫔仗着自己得宠,总是和尤贵妃起口舌之争。
后宫一团乱麻,前朝也不甚太平,太子病的那些日子,其余皇子起了太多心思,朝中各方党派逐渐有形成的趋势,加上那不得他喜欢的六儿子回京,太多不顺意的事聚在了一起,钦天监夜观天象,也说东方紫气颓靡,宫中三年没有大办喜事,急需要大喜事冲撞一番,便提议今年的寿宴,得大办特办。
于是,早早两个月前,宫中内务便急忙开始筹备皇帝寿宴。
寿宴当日,百官早早自一路便张灯结彩的朝天门入宫,赶往皇城中羲合宫赴宴,向皇帝朝寿。
游龙一般的马车在庆和大街停成一条长队,皇城内须得下车步行,无论车上坐着几等大臣或是内阁要务,都一视同仁的下了马车。
一时间,庆和大街便热闹了起来,身着各色官袍的大小官员互相与出现的同僚拱手见礼,各自的家妻儿女也都是以最隆重的打扮出现,京中贵妇自有一个交友圈,不一会,就分别聚拢成了几个大小不同的圈子。
众人说说笑笑,喜色满满,由宫中内侍分别带往羲合宫。
羲合宫共有三座大金殿九间小配殿七十二各种房间,不仅有两座戏台,皇宫中占地最广的大鲤湖也坐落羲合宫,湖中侍养银叶荷花,正是满湖荷叶儿船的翠绿时节,大量金色锦鲤穿梭荷叶之间,湖边峦石为山,幽邃竹苑引出曲折小路,林岚佳亭隐在其中。
宫苑之大,足矣供千人宴游。
皇帝銮驾未到,宫中后妃、皇子女也没一个没到,先到的官员们便得恩典能在羲合宫自由观游。
大鲤湖边,有三位较为熟悉的官家夫人聚在一块喂鲤,一边小声聊起近来听说的闲事。
“前些日子,那都尉当街斩首逃犯,刚好刘太傅家小姐路过瞧到了。”说话这人,是鸿胪寺右少卿的夫人罗夫人,她夫君官衔不高,但她一向在京中贵妇圈人缘极好,她说话讨巧,且左右逢源,连嫁在京中的安阳大公主,都时常请她上门喝茶。
“刘家小姐原本定下库部张侍郎家的公子,下个月便要落聘,可惜了,瞧见那头掉血流的凶相,吓得晕了两日,听说,刘小姐醒来三魂丢了七魄,呆呆的也不理人,唉,好好的亲事就这么拖延了。”罗夫人碾碎手中鱼食,瞅准了荷叶下一尾身圆肚肥的金鲤,偏心的朝它掷下了一把鱼食。
鱼食在水面散开,鱼儿你挤我拥,纷纷啄食,一只只圆形鱼嘴一开一合,瞬间就消灭了水面的鱼食。
“那日刘太傅不是哭求圣上恩典,遣了太医院首为刘姑娘诊治吗?”站在罗夫人身边的夫人正好是张藩新婚两年的妻子孙玉蓉,她年纪很轻,虽然身着绫罗艳裙,但举手风范利落洒脱,一看就是将门之女。
她也是人群中唯一没有喂鱼的夫人,见到同行夫人都惯有耐心、乐此不疲的往湖中投食,她就在想,鱼儿吃的这么肥了,有什么好喂的,难道这些夫人就喜欢鱼儿这样不知饱饥的殷勤捧场?
罗夫人看了孙玉蓉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排斥,显然是觉得她不合群,却又不得不碍于张小将军这几年是皇上的新贵,得好好的捧着这位张家小夫人。
“张夫人不知道吧。”罗夫人朝她靠了靠,亲密的像是在说悄悄话“听说每日每日的药喝下去,都不见好转呢。”
孙玉蓉却并不在意的翻了翻眼皮。
丈夫来信,说了那大人的一箩筐好话,她也知道丈夫能立稳镇南关,屡屡立下大功,其中都脱不开那渊的手笔,自然一颗心就偏到了那渊身上。
她不说话,另一位钱夫人也不能让罗夫人的话摔在地上,自然接了过来。
“那都尉不一直都是如此肆意妄为的人吗?”这位钱夫人的夫君是袁相一派的人,自然说话三分捧七分嘲,也让人觉不出毛病“不过,当街杀人,还是用这么残暴的手段.....”说到这,她假意抚了抚前胸,好似也在害怕一般念了声佛号“确实不甚妥当。”
罗夫人闻言,似找到了知音一般,也长吁短叹起来,似乎真的在为被吓到的可怜人可惜难过。
孙玉蓉心想,若那大人在这,她們敢说出这样阴阳怪气的话吗?
正当孙玉蓉想找借口逃离这两个长舌妇的时候,那钱夫人突然瞧见了什么人,用手肘捅了捅罗夫人“那,不是尤造事的夫人吗?”
罗夫人和孙玉蓉朝钱夫人暗示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一位身着缎月罗裙的夫人缓缓在湖边踱步,在她身边只有丫鬟陪伴,别无他人。
她看起来情绪不高,眉宇中隐有忧郁之色,远远看去,她的气质文秀雅约,穿着虽然很淡雅,却在一群精心打扮后的夫人之间显得格外出挑。
罗夫人的视线在她身边找了找,压低了声音说道“怎就她一个人,尤造事......”
钱夫人看了看四周,才说“我也是听说,江小姐和尤造事原先的婚约本就取消过一次,后来,也不知怎么又促成了。”
“虽说促成了,但二人成亲也一年多了,我还没见过这对新婚小夫妻一齐出现过呢。”罗夫人也说“不过尤造事为人本就低调。”
二人说到这,就点到为止的没有继续一轮下去,只是孙玉蓉看了看江潮凝,因两位夫人的话而对她起了几分好奇心,当下,便抛下了两位夫人,领着丫鬟就朝着那江潮凝走去。
罗夫人看着孙玉蓉走远,才把没说完的话偷偷对钱夫人说道“江小姐嫁过去,也快一年多了,肚子都没见反应。”
钱夫人也是瞥了江潮凝的方向一眼“张小将军是因为公务在外,才两年不得回家,这江小姐却不同,丈夫日日回家,却不见喜信,这张夫人过去,难道是和江小姐心心相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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