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赶到云台时,正往台阶上走,就听见噩耗传来,王小鱼闯阁暗杀,九王暴毙于卧室之中,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乍听消息,身姿如风暴摧袭的杨柳,几乎要跌倒在台阶上,身旁的老仆多菱立刻扶住王妃,面上也是神色大变。
所有侍卫和暗卫尚且在云台外搜索王小鱼的消息,他们分明跟随王小鱼时隐时现的身影追到了云台花园之外,本以为就快要掌握了规律,死守湖边便可以将人堵死,迟早能够将其杀死。
当九王的死讯传遍整座小岛,跟随九王多年的侍卫统领首先是不信的。
九王身边的守卫都是一等一的精锐,不可能纵容王小鱼接近九王十步之内。
可他们回想起神出鬼没的王小鱼,这样的肯定又慢慢变得不确定起来。
他们的守备很快被打乱,所有人都将焦点聚集在云台周围,反而使得湖边出现了一个个缺口。
王小鱼也不知道为什么守备一一撤离,但她不会放弃这难得得机会。
能够离开湖心岛,剩下的路就安全的多了,王小鱼自顾逃命,也惦记着李珩逸手上的伤,哪里分的出精力去猜测为什么府中局势大变的原因。
她只想着若能早一些找到医馆,或许可以及时寻到良医挽救李易极的手。
就算她片刻不停的赶路,来到范阳城外也已经入夜了。
城门紧闭,门下贴着不少王小鱼的通缉告示,和最近通知宵禁时间提前的告示。
她进城寻医,很大概率会被人发现身份,即便如此,王小鱼也只能冒险试一试,以防万一,她还在塔中厚厚的涂了一层粉,化了粗眉喉结,换上了粗布麻衣,仍旧伪装成男子的模样。
宵禁得早,不过才夜晚八点左右,路上的铺子早早打了烊,街道上连个鬼影都无,连烟花场所也冷清至极,只寥寥挂了几个红灯笼,开了小侧门,勉强营业着。
找来找去,王小鱼才在一个巷子里寻到一间后院还亮着灯的医馆。
王小鱼将睡得正香的李珩逸负在背上,敲开了医馆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端着油灯的小药童,他才打开门,王小鱼便不由分说的就往店里闯。
小药童被吓了一跳,赶紧想拦,却拦不住,只能护着摇摆的灯火,生气的骂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大夫已经睡下了,不看诊了。”
说着话,便被她身后带血的人吓了一跳。
“小哥,劳烦您请一下大夫,人命关天。”王小鱼低声求他,那小药童皱着眉,看表情就是在琢磨赶她离开,王小鱼肯定是不会愿意走的,也不管他,背着李珩逸就往后院闯。
小药童脚一跺,赶紧追了上去。
他与王小鱼拉拉扯扯着,嚷到了后院,那刚睡下的潘大夫忍无可忍的起了身,拉开了房门。
眼前的患者可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秉承着医者的惯性,他一边系着衣袍带子,一边快步走来。“快把人放里间!”
王小鱼赶紧顺应他的话,将李珩逸带到了专门设立来诊疗的房间,将昏睡的李珩逸放在了平板床上。
“大夫,我弟弟手上脸上都受了伤,痛昏过去了,请您快看看他手上的伤口该怎么办才好。”王小鱼咽了咽口水滋润了干涸的有点痛的咽喉,急切的让开来让潘大夫上前好好诊治。
潘大夫掀开已经被王小鱼剪开的袖子,翻开止血的纱布,仔细看了两眼,表情有些不对劲了。
“山药,去,把前门关了,不要声张。”潘大夫吩咐药童道“把我的药箱拿来,打盆水,然后将我房中药阁的瓷瓶拿来,拿写着‘叁‘的那个。”
药童“噢”了一声,很快就跑走了。
几个来回,将潘大夫所需的材料准备了,他才着手清洁,缝合伤口,擦拭他拿瓶标明‘叁’的药粉。
王小鱼在一旁看着,一直不敢开口打断潘大夫的工作,直到他忙完,才洗着手对王小鱼说
“你知道他这手已经恢复不到当初了吧?”
王小鱼看着潘大夫,没有回应。
“带走好好休养吧,若养的好,可能还能拿拿筷子,若养不好,也还有左手可以用,留的性命在才是最重要的。”
王小鱼无不认同。
“至于脸上,日后可能会留疤,不过男子汉不必在乎这个。”他说着,指了指那瓶没有用完的‘叁’号药粉“那你拿走,一日换一次药,连用三日,这些日注意病人可能会发热,若发热,你得及时寻找其他大夫。”
交代完,他赶紧快快催促“就这些了,现在,留下你的诊费,赶紧离开。”
说完,他念念有词的离开诊疗室。
“难怪今日我眼皮子一直跳。”
王小鱼听的清楚,将一袋鼓囊囊的银钱放在桌上,把李珩逸扶在怀里。
药童山药进门收拾房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半个人影了。
山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将钱袋收在怀里。
当山药将荷包交给潘大夫的时候,潘大夫还在清洗自己的手,眼看他手上已经没有赃污血迹了,但潘大夫还是心不在焉的胰子搓着手。
“师傅,那人还蛮大方的,您看。”山药献宝似的将荷包交给潘大夫。
潘大夫不接,也不搭理他。
“师傅,您怎么看着这么忧心忡忡的。”山药觉得有些疑惑,连忙问道。
潘大夫长叹一声“大晚上的,这人怎么会被人挑断了手筋,我越想越觉得没那么简单啊。”
“说不定,这人是欠了赌坊的钱的赌鬼呢,师傅,前几年不是听说城东的老鳖家的儿子就是,欠了赌坊好大一笔钱啊,最后卖女卖娘,没得卖了,催债的就将他手给砍了,老残忍了。”山药比较单纯,立刻回想道。
“自称伤者哥哥的人我总觉得有点面善,而且开始我就注意到了,虽然他穿着作农人的衣裳,但手很小,皮肤细嫩光滑,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他弟弟手上倒有许多薄茧,看着很像是盲人的手,伤痕累累的。”
山药“啊”了一声,疑惑的问“一个盲人,也不能赌博啊。”
“为师只是猜测,适才我为他把了脉,那人除了身体有些孱弱,少底不足之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山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师傅,既然您对他们的来历有顾虑,干脆就拒诊好了,万一这两人带着麻烦,咱们可就惹火烧身了。”
潘大夫一听,有些不高兴了,他用手中的葫芦瓢敲了山药的脑袋,疼的山药哎哟一声,苦着脸捂住了头。
“我是怎么教导你的,病患只要找过来,咱们就要尽心医治,这是医者本分。”
山药扁着嘴“就算对方是江洋大盗王小鱼嘛?”
“无论对方是何人,咱们都是大夫,既然有能力治疗,怎么能将深受病痛的患者拒之门外。抓贼治安是衙门的事,况且,你怎么知道这二人是什么人,哎,不要瞎猜。”
山药听了之后,小声的嘀咕“明明是师傅自己在乱想乱猜的。”
潘大夫耳尖的听到了,山药只能又挨了一瓢,疼的哎哟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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