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的她避开紫檀,独自坐在卧室的榻上休息,再次入塔,这时,她身上穿着的正是那件丁香色的寝衣,赤着脚,但地面不凉,不软也不硬,那柄八宝玲珑宝塔静静地躺在其中,被四周围了一圈的壁灯的灯火照耀之下,透着流光的金色光芒。
除了边缘的灰色墙体上嵌着的壁灯,四周基本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什,右手边的墙体上有一条往上的木质阶梯,扶手光滑,垂柱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不靠近看却也看不清楚。
一共九层,王小鱼走的脑门上都冒出了细汗,每层的空间都会比上一层小上一圈,直到最后一层,是尖型拱顶,落脚之处也不过两三人的空间了。
还真的身处在塔里,虽没有出口,没有任何窗口,但空气并不受阻,墙上的壁灯燃的是灯油,火焰正常扑簌着消耗灯油,却半点不见减少,王小鱼吹灭了一盏,却眼见它极快的死灰复燃了。
王小鱼心中有了点数,默念出塔,回到了床塌之上,第一时间便是看向身侧恢复形状的枕头,和床边的烛台。
烛火燃下去了。
这样看来,她入塔时是的的确确的会从现实中消失而非单纯的意念与物品,所以被她压出凹陷的枕头有恢复的时间,并且塔内自身的时间是停滞的,但不会影响到她正常现实的时空轨迹。
的确不错!
于她来说,无疑是又多了一个稳定的保命技,二来,她能一次性带走更多的宝物,不必三天一趟的去冒被发现的风险,甚至,她可以白天下手了。这样,她的进度会快上不止一个台阶。
除此之外,可用之处必定不少。
没等她欣喜太久,便想起了眼下现实的烦恼。
对了,九王今晚会来。
但,她突然没有那么担心了。
王小鱼只等到蜡烛烧到了半腰,估摸着宴也早散了,但也没等到九王的身影。
而是意外的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阿雩?
他自从那日要求留在王小鱼的院子起,王小鱼就没见到他第二次,许嬷嬷更不会在王小鱼面前去提及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的近况,王小鱼早就忘了她这里还有这个人物,此时见他穿着下人的布衣,贴着门缝溜了进来,在王小鱼惊讶的目光之下,跪坐在了她面前。
“王姑娘,想必已经忘记了阿雩了吧。”他垂着头,白皙的额角上有一块好了七八的伤疤,破坏了他那张好绸缎一般滑腻的皮肤。
“不,我记得。”王小鱼摇了摇头,看着他问道“只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雩只是想......想来告诉王姑娘。”他踌躇抬头,好似有意要看王小鱼的脸色变化“今夜王爷不会来了!”
王小鱼愣了愣,但随即松了一口气。连肩膀都卸了一些。
这些,自然没逃过阿雩的眼睛。
王小鱼很奇怪,不来便不来,这个人知道就算了,为什么要特意来试探她的反应。
“我知道了,然后呢。”王小鱼也回视他的眼睛,只是那眼睛灰蒙蒙的,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王姑娘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有话直说吗?
她不回答,阿雩也不觉冷场,自己接上了回答“因为半个时辰之前,或大人入了府,一路进了王爷的寝殿。”
王小鱼皱起眉,她想告诉自己,因为王或的游说,所以她免遭此难?
不对!
阿雩的表情明显不单单如此,他的脸上有隐忍的反感厌恶,不是为她,只是为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王小鱼看了看他,他的腰条如柳,手长颈细,面容虽不是绝色,但也被肤色衬的是出挑的精致,再想起第一日入府见到与他一众的男子都是不尽相同的美少年,正因为此,她便先入为主的判断九王性向不同。
“王姑娘在或大人心中果然是非同一般,阿雩记得自己入府以后,或大人凭自己的本事证明了自己更难得的价值,已经很久没有进王爷的寝殿......”阿雩死死的钳住王小鱼的眼睛,语气不太平稳,好似呼吸都有一些艰难“.....服侍过了。”
今夜的月亮是半点都无,黑压压的云彩不成团,如同雾一般,那风一吹就散了。
一队府卫自芭蕉树旁的小道巡视而过,锁子甲摩擦出来的声音极具规律,从侧面看,众人的脚步都特意调校过默契,一手并在腰间的刀具上,带着准备就绪的警惕,一看便知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一只隼鸟一般的身影就从其上空掠过,速度之快,几乎如满弓之箭,刺破了夜风而去。
即便那队府卫被惊动抬头,却不能在黑夜中捕捉到半分可疑的残影。
她只想再快点,再快点。
好在九王的棠黎院并不远,按照印象,避开大道,借着今夜的绝好天气,直到来在棠黎院外,她甚至连半点停顿都无,径直从院子上头穿了进去,院子中的灯火清晰的将她模糊的残影印在府卫眼里。
棠黎院戒备森严,几乎三步一哨,还有府卫不间断的围着院子巡逻,早前王小鱼来时,便因为这个知难而退了。
原本借着夜色尚且能够掩藏几分踪迹,但主子院落点的院灯能将夜空都印亮,一院子府卫兼暗人即便在眼瞎,都不可能忽视一个蒙着面,身着杂役服装的刺客闯了进来,“他”轻功极好,猛然闯入众人视线,呼吸之间,便落进了院子。
如同火星落在了干柴火垛,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府卫统领高呼有刺客,带着前后几十人进了院子。
“进了书房!”有人大喊,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抽刀声音,一条来势汹汹的人龙不断往棠黎院东侧院的书房追去。
书房的门向来有暗人把守,只是那蒙着面的刺客却不一味猛闯,那人止步在院子中,在追兵还未露面前,当着坚守在书房门口的暗人,手握拳,猛的出力,几拳砸碎了院子中并列在道路两侧与人齐平的四盏庭灯。
目睹此景,伏在暗中的人的眼都要瞪了出来。
这可是石灯啊!!
有人记得这样的石灯即便是运输过程中不慎摔在地上,都能将地面砸出个凹槽,自身还毫发无伤。
即便一个身高九尺的筋肉大汉,也不可能空手锤碎这样的石灯,估计连抬都抬不起来。
在这人手里,好似豆腐捏的一般,一拳便锤成了分崩而出的碎块,它们四散砸开,带着灯膛里的油盏与火种,天女散花一般将整个院子都点了起来。
油盏落地,那还得了,被火星一沾,腾的就烧了起来,溅到墙壁,房柱上的更甚,火星好像上了眼一般,撩拨似的将檐下的纸灯笼舔出了个洞,灯笼里的油盏又掉了出来,开启了新一波的恶性传播。
暗人纷纷清醒,赶紧分心灭火,追兵呼吸之间来至,那抹身影从火海之中一晃,闪到了廊下,一路跑一路唯恐火烧的不够快的将檐下的灯笼打落在地,追兵追至眼前,却见他的身影穿过圆柱,如鬼魅一般凭空消失了。
“见鬼了!”那统领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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