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拥着上浮,只要是宣祈,那怕是个模糊的影子,苏瑜也不想挣扎。
水面冒两个头来,宣祈拥着苏瑜往岸边游去。走上浅滩后,拍打苏瑜的脸,此时的他既心疼又纠结,拍重了怕拍痛她,拍轻了怕叫不醒她。
“阿瑜,阿瑜,你醒醒,阿瑜……。”
自从得到苏瑜落到叛帝手中的消息,宣祈在宫中是半刻也呆不住。宣苑是什么人他很清楚,北国王是什么人他也不陌生,苏瑜但凡是落到这二人之一手中都不会好过。一想到她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便焦躁得如芒在背。
虽然那次月下苏瑜告诉过他,要是她不在后他应该顾大局,顾苍生,就是不能顾她。
可大局里要有她,苍生里也要有她,否则他顾来干什么?
蝶依和雪娇先他两日出发,他交待好一切披星戴月赶上。这一路他看到不少卡口,知道是徐元铮所为。只是宣苑太过狡猾,不可能轻易让人找见。他的目的就是要将苏瑜送到北国王手里,于是一到了通阳府境内,他与便雪娇蝶依分开进山入林找人。
他在一个废弃的村庄里见到了青蓝,二人跟着踪迹翻山过溪。昨夜下起了雨,踪迹被雨水清洗得太干净,否则他大可以在苏瑜落水前找到她的。
苏瑜悠悠转醒,视野依旧模糊不清,隐约间似乎看到宣祈脸,听到他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她缓缓抬起手,想摸摸那张模糊的脸,可是她没有力气。“我们分……开这么久,总想……在梦里见见你,可一次也……没梦见过,也无妨,临死前总算……能见到你了。阿祈,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上辈子错过……了你,这辈……子有幸能在一起,我很高兴。”
“阿瑜,你清醒一点,你不能死。”
啊……,苏瑜忍不住感叹,这声音真令人心安呀。
“你抱紧我好不好,我好……冷。”
天空的雨尚未停下,淋淋沥沥织成雨幕,将山川河流都给围住。他抱起苏瑜纵身上桥,此时的刘峰已经被青蓝一剑穿胸钉在桥上。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望着青蓝死不瞑目。雨水冲洗着他的眼珠子,依旧不能冲刷掉他满身的罪恶。
“前面不远就是北国敌军的一个哨营,肯定有人接应,你将人丢到哨营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震慑。
“是。”
“事后找到蝶依和雪娇,让她们速到通阳将军府。”
“是。”
雨夜,凌晨。
将军府的大门被人连踹了好几脚,将军府的府兵立即警惕起来,才刚开一条逢,准备询问什么人敢闯将军府时,就见大门被人踹开,那个府兵被强劲的力道踹翻在地。
一个身形颀长浑身湿透的男子,在迈进门槛的那一瞬间,强大的气势感慑得众人僵在原处不敢动惮。
他站在廊下,一双墨玉色的眼珠子像蒙上一层冰雾,使得他的瞳眸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不真切,但却没一个人敢对上这样一双眼。徐瑛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一位透着不可抗拒的君王之势的男人抱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用明澈至极的眼神盯着他。
府兵们如临大敌,已经拔刀全都围了上来。
徐元铮也听到动静,披了件衣裳就疾步而来。当他看到廊下深遂的身影,浑身一震,随即无声的跪倒匍匐在地。
徐瑛又不是傻的,当即除了那些不明所以的府兵,他岂有不明白的,立即跟着跪在父亲身边。
“起来,房间,干衣,热水,大夫。”
宣祈只道八个字,徐元铮丝毫不敢怠慢,“是,老臣这就吩咐。阿瑛,你快带着主上去博闻苑。”
“是,父亲。”
宣祈跟着徐瑛离去,徐元铮一边差人去把夫人叫起来到博闻苑侍候,一边往二儿子徐鹏院里去。
徐鹏在睡梦中被叫醒,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事了,就听父亲一阵吩咐,“你亲自到回春馆去把颜大夫给我请来,快快,一刻也不要耽搁。”
“父亲,谁生病了吗?”徐鹏担心,还是想问多一句。
“你先别问了,把颜大夫请来你就知道了,快去,快去。”
徐鹏见父亲神情焦急,也不敢再多问什么,穿了件衣裳就跑了。
徐鹏媳妇唐氏也穿好衣裳站出来,“公爹,可是出什么事了?”
徐元铮看见她,想到博闻苑那边的情况,“你也别歇息了,快到博闻苑那样跟着你婆母一起侍候。”
侍候?
侍候谁?
公爹没给她机会问,唐氏也不敢耽搁,带着守夜的女使匆匆往博闻苑去。
徐元铮夫人正巧也姓苏,为章行徐元铮的劳苦功高,她是大行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虽然离京城远了,就算是放在京城里,她也是让人不敢轻视的存在。
唐氏匆匆赶到博闻苑,正逢婆母要入门,她喊了一声并快步追上去。
“婆母,怎么劳动你老人家亲自出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氏早年间挥得刀刺得出枪,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将女,自然是见过大场面的。此时唐氏声音聒噪,她跓足训了一句,“你沉稳些,不得惊扰到苑中的贵人,一会儿看我行事,万不可冲撞。”
能让婆母如此谨慎相待之人,唐氏也不敢大意,点点头,随婆母一起进了博闻苑。
此时的苏瑜被安置在一张美人榻上,身上的雨水将身下的榻褥都浸湿了。榻边的女使手中拿着干衣,他却想亲自动手替苏瑜换衣,因为他发现苏瑜身边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虽不见骨,却是连着血肉的,有些伤口里还残存着枝丫段。
他视若珍宝的人,放在心尖尖上发誓要疼要宠一辈子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遭受如此大罪,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他自责,痛苦,忿恨,此刻万般情绪倾泄而来,将他淹没在水底起不得身。轻轻将她的手臂从湿衣里退出来,手臂上五个青痕明显是被人用手捏的。
宣祈此刻恨得咬牙切齿,就那样让人死在青蓝剑下真是便宜他了。
婆媳俩走进来,虽然只看到一个浇湿的背影,苏氏也不敢怠慢,她跪在地上,行了大礼,“臣妇镇远大将军徐元铮之妻苏氏拜见陛下。”
唐氏一听,吓得双脚一软跪着跪拜在婆母身边,这下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平身。”宣祈淡淡道。
“谢陛下。”
苏氏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子相容平平,陛下替她换衣的动作却小心冀冀,结合近期发生的大事,她亦猜到这女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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