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节刚过,侯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乔氏被关起来,老太太病重,范氏带着方澜月订下婚事后匆匆离开临京。
南俏俏则安心待嫁。
至于南汶,仍旧是日渐疯癫,时不时的自残,叶之夭看过之后也没有办法,只能在他每次发病严重时,用点安神的药。
本以为他的病情可以稳定下来,圆了老太太的心愿,却不想在一日清晨,小厮去打个热水的工夫,南汶已经断了气。
本该瞒着老太太的,却不想王氏嘴快说出,老太太一时接受不了,竟是加重了病情。
只有进的气,眼看着便要撒手人寰,叶之夭针灸跟参汤双管齐下,险些吊住了命。
只是此时老太太已是口不能言,只眼角不断流着浑浊的泪。
孙氏与赵姨娘守在一旁服侍着,屋内气氛极为压抑,因着老太太病重不能着风,因而屋内极为闷热压抑。
仿佛一块大石压在众人心头。
就这么守了一夜,到了晨起,老太太已经连睁眼的力气也无,只嘴里无力地念着小儿子的乳名。
次日午时,老太太突然要坐起身来,众人大惊,都知这是回光返照之势,一时忍着泪意,将人扶起。
她靠在嬷嬷怀中,环视了周围的人,随即伸手指了指南桉,张了张嘴,却并未发出声音来。
南桉守在榻前,“母亲,您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
老太太气若游丝,艰难道:“汶……”
她放心不下的只有汶哥儿,如今,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那孩子竟是走在了她前面。
落意与南云衡站在孙氏身后,心情俱是压抑至极。
“衡儿……”老太太嘴里喃喃着,只双目却已涣散,没人知道老太太想说什么,似乎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屋内有了隐隐的啜泣声。
老太太呼出的气息逐渐微弱,直至消失,屋内归于平静。
一阵风穿过帘门,卷走窗外枝头落下的枯叶……
嬷嬷哽咽着,泣不成声道:“老太太,走了。”
众人纷纷下跪。
“母亲走好,儿子不孝。”南桉重重磕了三个头,声音带着几分隐忍的难受。
落意与南云衡并排跪着,俱都红着双眸,泪眼婆娑。
老太太走了,这个侯府,算是散了。
王氏痛哭出声,不知她是在哭老太太,还是在哭自己。
南俏俏听到这个消息后,不顾一切的要冲出来,却被看守的嬷嬷拦下。
“老太太吩咐,不论如何三姑娘不必见她,亦不必愧疚,只安心待嫁就是。”
老太太连将来的事都考虑到了。
只恐她冲出去了,大哭大闹,与大房的人争吵起来。
此后,再无人护着她。
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她的婚事,她未来的婆家,所以务必不能有什么闪失。
南俏俏明白了老头太的良苦用心,朝着锦棠阁的方向跪地,磕了几个头之后,长跪不起。
此时另一边的偏院内。
婆子将这个消息告知乔氏,乔氏病了两日,此时面色难看,浑身一点力气也无。
听了老太太逝世的消息后,乔氏跌下榻来,“怎么可能……怎么会呢!”
婆子又道:“是听了四少爷病逝的消息,一时接受不了……”
四少爷……
乔氏睁着双眸,就这么落下泪来,成串的泪,一颗颗砸在地面。
“汶儿……我的汶儿!”
她狠狠的锤着地,一手紧紧攥着衣襟,手背已是青红一片,用尽浑身的力气嘶吼一声,“她们害死了我的汶儿啊!”
乔氏想要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尝试了几次都无法站起来,浑身抖做一团,手掌已被自己掐出了血。
“汶儿……”
她想着,即便是再恨她,也不会不让她去见老太太最后一面吧?老太太出殡,她总会有机会出去的。
是的,她还有机会。
乔氏手撑着墙,缓缓站起来,继而跌坐回榻上,满怀期望的等着有人来请她过去。
可等了一天一夜,外面传来的哀乐,始终没人来放她出去,甚至连吃食都不送了。
她又饿又渴,只觉得浑身一丝力气也无。
这几日她总是能看到许多的“冤魂”,浑身是血的来寻她,要她偿命。
她都快逼疯了。
“温落意,你不得好死!”乔氏拍着门,声音尖又细。
她就这么等着,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继而有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一抹刺目的阳光顺着打开的屋门洒进来,乔氏眼睛被刺痛,忙用手挡上。
继而两个嬷嬷架着她,不由分说的将人带出了屋门。
足有半月,乔氏被关在屋内不见天日。
她尖叫着,眸中不断落下泪来,“你们要做什么,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侯府三夫人。”
“三婶母,好久不见。”
一道娇软的声音响起,乔氏手缓缓放下,强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女子。
真是她日夜恨之入骨的人。
“温落意,你竟还敢来!”乔氏尖叫一声,便朝着落意冲上去。
南云衡不着痕迹的将人护在身后,擎月上前,将人踹到在地,继而将手中带着的獒犬解开。
乔氏看着凶狠的狗,害怕的浑身颤抖。
这曾是她的狗。
她忘不了它是如何咬死落意的猫。
如今就站在她面前,像是随时要张开锋利的尖牙,毫不留情的撕碎她。
她微仰着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对璧人。
二人皆着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可她分明在那样平静的眼眸中,看到了汹涌的恨意。
恨不能杀了她。
乔氏连连摇头,“老太太刚走,你们竟敢这样对我!”
她不确定老太太在临死前,会不会说护着她的话,可她知道,只有拿出老太太来压她们,她们才不敢动她。
“你们不能杀我。”乔氏声音嘶哑,“你们难道要看向老太太死不瞑目吗?”
“放心,我们不会杀你。”落意面上挂着浅浅笑意,“只是明儿就是出殡日,三婶母要去看你的儿子最后一眼吗?”
乔氏点头如捣蒜,随即反应过来,却是迟疑道:“你们肯让我去看?”
“自然。”南云衡的嗓音一贯的低沉,“只要三婶母留一样东西,自然可去参加出殡礼。”
“什么东西?”乔氏惊慌抬眸,只对上一双充满寒意的双眸。
“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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