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
昏暗的天空刚露出一点亮色。
侯府上下却是灯火通明,一批批的郎中迎进府中,又一一送了出去。
世子妃被人暗害,身中剧毒,已是无药可救。
得知消息的世子伤心过度,气急攻心导致病情加重,更是回天乏术。
宴梨院内一派死气沉沉。
此时的侯府内,下人们俱都在议论此事——
“你们说古怪不,竟然连世子妃养的那只猫都中了毒,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
有人小声嘟囔道:“不知道世子与世子妃有没有这么幸运……”
听到这话,正准备赶往宴梨院的乔氏与范氏相视一笑,随即面色恢复如常。
这正是她们想看到的结果。
乔氏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唇边始终都挂着一抹笑意,只要大房完蛋了,那她们三房就会有出头之日。
到时候赵姨娘自己会乖乖的带着南泽安回来,求她的庇护。
至于她的汶儿,只要请了神医回来,就有救了!
乔氏与范氏刚踏进宴梨院,就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啜泣声,那些下人甚至有人偷偷抹眼泪。
老太太靠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眼睛都哭肿了,“可怜我的衡儿啊……”
她的声音苍老而嘶哑,带着无尽的悲痛,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她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老天爷,为什么这样对我们啊……”她拍着扶手,眼角落下滴滴浑浊的泪。
孙氏跪地,声音满含悲伤,“求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这才从悲伤中回过神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南桉亦是跪地,“请母亲明查,落落是被人下了剧毒才导致如今这样模样。”
中毒……老太太心顿时沉入寒潭。
堂堂侯府,竟然会生出下毒这样龌龊恶毒的事来!
“查!给我查!”老太太怒极,顿时咳嗽不止,“查出此人,立即打死!”
乔氏上前,帮老太太顺着气,温声开口,“老太太仔细身子。”
说话间,她的视线却是落在里间的方向,可惜里面围的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
乔氏不着痕迹收回视线,一旁范氏则是用手抚了抚发簪,语调轻飘飘道:“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她知道乔氏必然将下毒的丫鬟送出府外杀了以绝后患,因而心中很是安稳,面上更是不动声色。
“母亲,儿子已经让人将那孽障抓回来了!”南桉跪地拱手,随即起身示意侍卫将人押进来。
范氏听着南桉的话,心中本就不安,如今瞧见那丫鬟,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看向乔氏,却见乔氏面色不改一如往常。
那丫鬟被制压着跪地,头深深垂下,害怕的浑身发抖,“饶了奴婢……奴婢是被逼无奈的。”
众人皆是震惊。
这丫鬟竟然不打自招?
丫鬟不住磕头,“老太太,饶了奴婢吧,奴婢什么都愿意说。”
“你说吧,只要你说了,我保证不会杀你。”南桉沉声开口,他看向跪地求饶丫鬟,“倘若敢有所隐瞒或是扯谎,我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可仔细想好了。”
丫鬟抖如筛糠,随即用手指了指一旁坐着的范氏,“是姨夫人指使奴婢的。”
范氏面色顿时惨白,蹭的站起身来,“你这贱蹄子,瞎说些什么呢!”
她看向乔氏,却见乔氏唇边甚至挂着一抹笑意,她踉跄着后退一步,“不,不是我……”
“求老夫人明鉴,我只是……我只是府上的客人,与世子世子妃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下毒害他们啊!”
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乔氏竟然会算计到她头上,反咬她一口!
她看向乔氏,乔氏这会儿却是跪地,“姐姐就算是为了妹妹考虑,也断不能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来啊。”
“我知道姐姐在怨恨俏俏抢了澜儿的婚事,可你……有什么尽管朝着我来,这是做什么?”
“乔卿岚!你还真是打的好算盘啊!”范氏抑制不住的上前,抬手便便给了乔氏一巴掌。
乔氏堪堪受了,瘫坐在地哭泣不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落意与孙氏怎么也不会想到,乔氏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将自己的姐姐推出来挡枪,甚至是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只等着范氏一步步踏入。
范氏虽是手腕高,算计惯了旁人,却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自己的妹妹给算计进去。
丫鬟一口咬定是她指使,她便是有口难辨。
“乔卿岚,你以为拉我出去垫背,你就能好过得了吗,你痴心妄想!”
范氏冷笑着,“我好心好意帮你,你竟想着要我死,你就不怕我将你做过的那些事,一一抖落出来吗!”
乔氏却是示意身旁的嬷嬷上前堵了她的嘴,随即跪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卿岚不求您能原谅姐姐,但还请您看在她是我姐姐的份上,从轻处置,至少……不要报官。”
“老太太,求求您了。”
老太太咳嗽着,声音也有气无力,“若是衡儿跟落落有个三张两短的,她便是有几条命也不够赔!”
“来人,给我押下去,先关起来!”
“母亲!”南桉拱手行礼,“我听着姨夫人似乎还有话要讲,何不让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起说个清楚,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不……”乔氏脱口而出。
孙氏冷笑着反问,“你倒是奇怪,口口声声替她求情,如今却又巴不得她被关起来,难道你迫不及待你的亲姐姐死吗?”
这样的话,将乔氏堵的说不出来话。
乔氏手紧握成拳,连连摇头,“不,不是的,我只是担心她胡言乱语,说出什么冒犯老太太的话来。”
“是吗?”孙氏冷眼看着她,声调清冷至极,“即是如此,却也不能冤枉了姨夫人,免得日后惹得不必要的麻烦。”
说罢示意身旁的嬷嬷上前,将范氏口中之物取出,乔氏瞳孔收缩,额间已有了细密的冷汗,可老太太默认了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用帕子拭着眼角的泪,看向范氏缓声开口,“我从来都是拿你当我的亲姐姐,姐姐可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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