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喜发过去在黄坨庄的老左家扛活时,经常吃黄坨庄切糕刘的切糕。李喜发到了谢家后,在集市上买回来一次。谢家人尝后,也都好上这口,逢年过节赶集都要买些黄坨庄切糕刘的切糕。
谢政堂和李喜发来到切糕刘的摊位时,切糕刘的摊位前还有俩买客。轮到谢政堂和李喜发了,切糕刘忙得也顾不上和谢政堂和李喜发客套,把刚切完切糕的刀往放在案子边的灰泥盆里的灰白色的混浆浆的水里蘸了蘸,把刀冲着谢政堂举起,笑着说:“来多少?”
谢政堂往后靠靠躲着他的刀,忙说:“家里人多,个个又都爱吃你家的切糕,来十斤吧。”
切糕刘又把切切糕的刀往灰泥盆里灰白色的混浆浆的水里蘸了蘸,说:“好了。”
李喜发正看着切糕刘切着切糕,一只大手按到他的右肩上。李喜发回头一看,多年没见的过去在黄坨庄老左家一起扛活的聂向荣竟站在他身后。
聂向荣笑着说:“李哥!我懒得跑程渡口看你。今天是傍年根的大集,我估摸着你能过来赶集。知道你好吃这口,就时不时地过这转转,看能不能碰上你,还真就碰上了。”
看着穿着羊皮坎肩、带着狗皮帽子、蹬着靰鞡鞋的聂向荣,李喜发也笑着说:“聂……大胆,你还……真去了关……外?”
聂向荣接着李喜发的话,说:“回来过年,过了年还得回去。”
聂向荣比李喜发小几岁,叫李喜发李哥。聂向荣在老左家扛活时,总和东家的小名叫穗子的闺女勾勾搭搭,眉来眼去。李喜发看出来聂相荣对东家的闺女有意思,叫聂向荣聂大胆。东家看到聂向荣和自己闺女总呆在一起,怕聂向荣真弄出是非,就找个借口把聂向荣赶走了。聂向荣头走时告诉李喜发他打算去关外混。
“这是在……过去东家和……我一起扛……活的,聂向荣。”李喜发忙给谢政堂介绍,然后又冲聂向荣说:“这……是我现……在的东家,五……哥。”
聂向荣赶紧和谢政堂打招呼,叫着:“五哥。”
谢政堂见了生人,不自在得不知道说啥好了,可啥也不说又不是那么回事。谢政堂向聂向荣点了点头,说:“秤点切糕吃。”
聂向荣想了想,冲谢政堂说:“五哥,我正要找个馆子和李哥边吃点嚼谷边叙叙旧,你和我们一起过去吧?”
终于可以躲开生人了,谢政堂赶紧说:“不了。”
聂向荣客气着说:“还是一起过去吧?”
“不用客套。”谢政堂说完,从怀里掏出钱,往李喜发胯兜里边塞钱边小声和李喜发说:“人家大老远回来的,别让人家掏钱。这么多年没见,多唠会。我在你刚才撒尿的胡同口等你。”
谢政堂又掏出钱,把钱付给切糕刘,拿过来切糕刘递过来的切糕,把切糕放好,和聂向荣和切糕刘点了点头,牵着驴车走了。
聂向荣知道李喜发最爱吃包子,谢政堂走后,聂向荣带着李喜发来到了包子铺。虽然天不是忒冷,但随着吃客的进进出出,包子铺的门一开,一股带着肉包子香气的热气就从包子铺向外涌出来,然后慢慢地飘散在包子铺门脸前的四周。进了包子铺,聂向荣把狗皮帽子一摘,又变成了在黄坨庄左家扛活时的聂向荣了。聂向荣要了两壶烧酒、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摊鸡蛋,又要了二十个包子。
聂向荣一要完嚼谷,呲着大黄牙,眯着小眼睛,忙三火四地问:“李哥,穗子出门子了?”
李喜发呵呵笑着,说:“前些……年在集……上见过东家……一次,他说穗……子出门子了。聂大……胆,你还……惦记着穗……子?”
聂向荣嘻嘻笑着,说:“这两年不大惦记了,刚离开那两年惦记得呃。”
李喜发还是呵呵笑着说:“哪有东……家让闺……女嫁个扛……活的?你……是赚了,东家不让……人笑……掉大牙?”
聂向荣有些伤感,说:“都怨自己穷。”
聂向荣说到伤感处,酒菜上来了。酒菜一上来,俩人谁也没开口,大口吃喝起来。待喝得心发痒,脸发红,聂向荣才开始唠正事。
聂向荣喝口酒,说:“李哥,我现在的东家是倒腾煤的,就是把煤从矿上拉到城里,正缺车老板,让我回来过年时在老家帮他寻摸着。我现在的东家人不赖,给的劳金也多。我寻思着你老实巴焦,肯出力气,不会给我丢面子,正合适。今天要是碰不上你,我明后天就去程渡口找你。”
“聂大……胆,这话我……哪能说得……出口。现在的东……家和我多……少沾点亲,人……也没挑,我哪……能说走……就走?”李喜发磕磕巴巴说完,喝口酒,夹块摊鸡蛋塞进了嘴里。
聂向荣把头探到对面的李喜发面前,呲着大黄牙,眯着小眼睛,小声说:“李哥,今年都过四十了吧?还没碰过娘们吧?在那煤矿边,一溜房子都是窑子铺。东家给的劳金是劳金,光是东家给的盘缠,不光够一路吃喝,到了窑子铺,小娘们随便挑。搂着小娘们睡上一宿,身子骨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就甭提了。”
李喜发走道一拐一拐的,说话磕磕巴巴,一直说不到媳妇。本来喝了酒就脸红,心跳加快,听了聂向荣的这些话,李喜发脸红成了绛紫色,心跳得旁人都能听到。李喜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做什么好,顺手拿起了眼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聂向荣又把脑袋探过去,接着说:“李哥,你要一到那,我先带你去窑子逛逛,先尝尝娘们的滋味,娘们的滋味比酒的滋味要辣多了。
刚喝完一口酒的李喜发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不知道做什么好,正好这时包子被端了上来。李喜发抓起一个包子,吃了一大口,才觉得心口窝舒坦了点。
聂向荣再次探过头来,淫荡荡地说:“娘们的滋味比包子的滋味要香多了。”
听了聂向荣的话,吃了包子后心口窝刚舒坦了点的李喜发又觉得心口窝忙乱起来。
聂向荣直起身,正儿八经地说:“这些天你寻思着,过了年我去程渡口一趟问你个准信。要是你定下来去,咱俩正月十七在城里的汽车站见。”
好喝酒和爱吃包子的李喜发被聂向荣说动了心,恨不得马上让聂向荣带着去那煤矿边的一溜房子里尝尝比酒还辣、比包子还香的娘们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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