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沈少廷才去了病房,穆太太已经被放进了冰棺中。
就坐在冰棺旁边,他凝视着穆部长看,她神色很安详,很平静,却再也不会喊着他少廷,对着他撒娇。
她最喜欢对他撒娇,也最疼爱他,从小到大,有好吃的便会一直留在那里,只要他到了北京,才将那些好吃的全部都拿出来。
似是做的时间长了,便会养成那样的习惯,直到他二十多岁去,她这样的习惯都没有变过。
一开口就是我们少廷,我们少廷,总是挂在嘴上,所以,在她手下工作的那些属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她有一个孙子叫少廷。
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一个人像个老小孩一样的对他埋怨,撒娇,嫌弃他一直不来看她。
可只要他说一句软话,说一句好听的话,她就会高兴的将什么都忘掉,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他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已经离他而去,
大手伸进冰棺中,沈少廷缓缓地抚摸着她的脸,她的手,他整个人都在紧绷的压抑着,手背上的青筋狰狞而暴起,可却不敢用力,他怕会弄疼她。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她会这么突然的离他而去,如果可以,他想在她还在时候,多陪在她身边。
似是想到什么,他大手一动,从钱包中拿出来一张照片,是萱萱的照片。
“您以前不是一直吵着要曾孙子,曾孙女,这是曾孙女的照片,穆太太,你曾孙女会嫌弃你没有给她买糖吃……”
只是,她却已听不见,看不见……
以前的时候,我们总以为某个人会一直一直的陪伴在我们身边,只要你回头,或者转身,便能看到她微笑着看着你。
但是,我们都忘记世事无常,没有谁会永远的陪在谁身边,她也会生病,也会孤单,也会老死。
自始至终,穆部长都没有看到过一眼她心心念念的曾孙女长什么模样……
“穆太太,听清楚,也记清楚,你孙女叫萱萱,叶静萱……”
没能让她看到萱萱,也没能让萱萱看到她,这是她最大的遗憾和悔恨。
她身上很凉,其实,她最怕凉,手脚冬季就冷的像冰,以前一直会让他暖,现在,他想给她暖,却怎么样也将她暖不热。
拿出手机,他下意识的将电话拨过去。
已经是凌晨两点钟,叶梓晴正在睡觉,手机铃声将她吵醒,翻身,拿过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号码,再也熟悉不过。
微咬牙,她觉得他真的疯了,他已经彻底的消失,为什么又要在半夜三更,凌晨两点钟打这通电话给她?
“沈少廷,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接起电话,她声音恼怒。
那边却很是静默,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没有说话声。
本能的,她感觉到气氛有些不怎么对劲,皱眉,轻喊:“沈少廷!”
“……”
“沈少廷!”
“……”
“沈少廷说话,如果你再不出声,我就挂手机了!”
“穆太太走了……”半晌后,一道低沉压抑的嗓音传过来,沉的连叶梓晴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那份巨大的压抑感,让人喘不过气。
走了……
看他的情绪,还有压抑的神态,叶梓晴不是傻子,他口中所说的走了并不是走了,只怕是……
她觉得嗓子有些发干,睡意也都消散,握紧手机,开口:“什么时候的事,你还——”
好吗?这两个字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那边,手机已经挂断。
皱眉,叶梓晴的后半夜也没有怎么睡,她不知道自己那样的猜想是正确还是错误,但她私心的想,穆部长还安然无事,正坐在沙发上喂猫。
翌日清晨,郭艳芳正在做早餐,叶梓晴正在卫生间洗脸,刷牙,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叶正霖将门打开,是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男人。
“叶梓晴,叶小姐是住这里吗?”
闻言,叶梓晴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我就是叶梓晴,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报丧的,穆太太的丧礼在三日后。”将事情说过后,男人就离开了。
叶梓晴怔在原地,手中的牙刷甚至都掉到地上,她没成想,穆太太真的不在了……
那一刻,心头涌上来的感觉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在沈家,太太长是除了沈连爵外,她喜欢上的第二个人。
她见她最后一面,还是在四年前,蜜月出发前的那晚,现在却已天人永隔……
没有想到,时隔四年之后,再相见时,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四年前,她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看着即便是再活到一百岁都不成问题,真的没有想到!
果然应了那句话,世事无常。
“穆太太?穆太太是谁?”郭艳芳放下手中的碗筷,皱起眉头,她们家可不认识什么穆部长,报丧的人是不是搞错了?
“是沈少廷的外婆,我们在北京相处过一段时间。”叶梓晴开口道。
闻言,郭艳芳脸色微变,直接开口道:“既然现在婚都已经离了,再说没有几天你也有结婚了,哪里有时间去北京,不去!”
离婚的事,可谓是郭艳芳心头的一根刺,心中更是对沈少廷的好感直线下降。
两个人都已经离婚,还去北京参加什么葬礼,这边还要结婚,忙得一个头有两个头那么大。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既然报丧的人都已经将话带到,就没有不去的道理。”叶正霖道:“逝者已逝,葬礼无论如何都要参加的,即便赶不上参加葬礼,哪怕你过去看一趟回来也成,人不是那样做的,老婆子!”
话音落,目光一转,又落在叶梓晴身上:“梓晴,去吧。”
“爸,知道了。”她点头:“我带着萱萱去,很快就回来。”
“你去就成了,干嘛还带着萱萱,她还那么小,路上又不方便,还是我和你爸看着吧。”
叶梓晴开口道:“妈,再怎么说萱萱也是她的曾孙女,生着的时候没能看上一眼,现在死了,总归也该让她看一眼。”
听到这话,郭艳芳没有再开口阻拦,她也并不是不讲理的人。
稍微收拾一下,叶梓晴便带着萱萱去了北京,幸好是到了机场后,隔二十分钟后便有一趟飞机起飞,买了那趟飞机的机票,便开始等候。
准点起飞,到达北京是下午,大院她去过,所以这次便是直接奔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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