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沉沉跟他解释,并跟他表白,说了很多真心话,但他还是残忍地将她关在了门外。
并且,她就住在陆家,他却连着几天避而不见,直到她回家。
后来,沉沉知道了他的病,坚持不离开他,希望找到他的根源,他再次发病,用很冷漠的态度对她,还将她关在门外。
她却救了他,给他药,扶他去浴室,还和他和衣睡了一夜。
后来两人在唐宛雪的工作室外美术馆约会,沉沉还告诉了他,他所不知道的往事,她曾经去找过他。
他当时几乎是支撑心脏的一阵阵疼痛,陪她回去,他从牧天阔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在独自开车回去的路上,他看见后视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
那是他避开了她的又一次发病。
那次,他缓了整整一夜,才恢复过来。
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要更加剧烈。
医生反复地告诉他,不要去感受。
当发生症状时,要及时抽离自己的情绪,可是他办不到。
他很想回应她,很想告诉她,他多么爱她,多么高兴,她愿意陪他去美国。
他很想告诉她,二叔回国了,他憎恨那个人,恨不得要他的命。
可是他不能,因为那是爷爷的儿子,如果他那样做了,爷爷会伤心。
他只能选择逃避。
陆谨之的心渐渐地冰冷起来,如同他此刻的手一样。
他彻底平复下来了,随后,他转过头,以一种冷漠的眼神直视牧沉沉的眼睛。
“松开。”
他命令她。
牧沉沉照办了,她耸耸肩,松开了手,陆谨之的手抽了回去。
陆谨之紧抿双唇,调转视线。
同时,他感觉到,牧沉沉调整座位坐了起来,不再靠着他。
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本杂志,翻了起来。
并且边翻,还边轻声哼起了歌。
好像她本来就不想牵着他的手一样。
陆谨之感觉自己的心脏塌陷了一块,同时慌乱起来。
沉沉为什么没有像前几次一样过来哄他,她是不是生气了。
对,她肯定生气了,因为他忽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前一秒还还在和她说话,下一秒就恨不得远离她。
心里很慌乱,但陆谨之脸上完全没有流露出来,他用手撑着唇,刚才手上还落下了她轻轻的吻。
仿佛温度还在。
她还在翻杂志。
这是个多么反常的举动。
陆谨之心脏瞬间剧烈地痛起来。
他感觉自己要失去她了。
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不会爱,他学不会爱。
飞机已经飞上合适的高度,平稳地运行。
……
棒球帽玩了会手机,忽然感觉空气里的气氛不对,他下意识朝那对情侣看过去。
只见刚才还拍浪漫爱情剧电影呢,这会画风已经突变了,少女坐得笔直,翻看着杂志,连余光都没往那男人处看一眼,而那男人,看起来无比镇定,其实眼神已经泄露了他此刻的危机。
他在注意关于少女的一切。
尽管疏离的人是男人,但占据主导位置的人却是少女。
棒球帽用手里的平板挡住脸,偷偷地兴奋起来,还掐了眼镜男一眼,眼镜男皱眉抬起头,棒球帽用眼神示意他也跟着看热闹。
“是不是在分手啊?”
棒球帽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呼出的热气就喷到眼镜男的耳边,他的心里掠过一丝波澜,随后,目光投向了棒球帽示意的人。
棒球帽连忙拉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喂,让你看,没让你这么光明正大地看啊!”
眼镜男看了好几秒,眉头先是微蹙,随后皱得更深。
“她好像发病了。”
“啊?”
棒球帽先是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他说什么后,不由地瞪大眼仔细地看了少女一眼,这时也顾不上被人发现尴尬了,“什么病啊?抑郁症?”
棒球帽知道眼镜男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感到稀奇,“你啥时候还能隔空诊断了?”
完了,有读心术啊。
那他前几天偷偷跑去喝酒的事,不会也被他知道了吧。
眼镜男嫌弃地看了棒球帽一眼。
棒球帽默默在心里流宽面条泪。
眼镜男又观察了一会,才说:“我是说男人。”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他的眼神出卖了他,焦虑、恐慌发作、无助、警惕、心悸,典型的PTSD症状。”
棒球帽感觉自己完全没听清,“P什么D?”
眼镜男看了他一眼,棒球帽感觉自己被鄙视了,默默瞪回去。
眼镜男说:“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看棒球帽持续听不懂的状态,眼镜男便解释:“PTSD指的是对创伤触发事件的持续的记忆、情绪和认知的改变,存在一种普遍的迫在眉睫的威胁感、睡眠障碍和过度警惕、持续恐惧的回避反应。可以进行干预治疗,也可以进行药物治疗,目前普遍使用的药物是帕罗西汀和舍曲林和文拉法辛和奈法唑酮。”
眼镜男说完就看向棒球帽,棒球帽被看得一脸懵,平时他就跳起来了,现在只能低着嗓子说:“看我干嘛,我又没这些药。”
刚说完,棒球帽就又从眼镜男眼神里读到了鄙视。
“哦我知道了,你是问我听明白没,我又不是文盲,就是之前遭遇了什么大事,现在还没想明白呗。”
棒球帽偷偷去瞟陆谨之的动作,“怎么这么帅的人还会得这种病,难治吗?他现在在发作?也不知道带药没有。”
眼镜男再次推了一下眼镜,视线落到了陆谨之旁边的牧沉沉身上,注视了大概三秒,随后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棒球帽推他,“诶,干嘛干嘛,又有什么新发现。”
眼镜男头也不抬:“他会没事的。”
棒球帽继续追问,然而眼镜男不愿再回答。
看着恋人气呼呼地赌气不理他的样子,眼镜男眼里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内心世界,有人是一片净土,也有人是一片荒地,还有人是吞噬一切的黑洞。
运气好的话,荒土和黑洞都会有人光临,造访它,拯救它。
他找到了,那个男人也找到了。
而恰好,这个人就正坐在他们的身旁。
……
与此同时,牧沉沉终于扭过脸去,骤然被她盯着,陆谨之来不及收回余光的注视。
四目相对之际,两人还来不及说什么,刚才还平稳飞行的机身,忽然传来一阵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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