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有话跟你说!”
牧沉沉一到医院,就直奔牧楚楚的病房,推开门第一件事就是将牧天阔拽了出来。
牧天阔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他俊朗的脸型和牧沉沉有五分相似,他们都是牧家的孩子,但牧天阔遗传牧父长相较多,而牧沉沉和牧心心则遗传了母亲的五官和皮肤。
“刚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牧天阔被牧沉沉拽到了走廊里,这句话说完,他将被牧沉沉拽住的手臂从牧沉沉的手里拿出来。
推开门,走进去,在牧楚楚惶惶然的眼神里,轻声安抚了一句什么。
随后替她掖好了被子。
这才转身走出来。
再次出来的牧天阔表情变得很平静。
平静地近似冷漠。
牧天阔将牧沉沉带到了他开来的车里。
车厢的灯被打开,柔光照亮了兄妹二人。
牧天阔罕见地在牧沉沉面前点了一根烟,打开车窗将夹烟的手伸出去,尽量不让烟味熏到牧沉沉。
在牧沉沉几分惊诧的眼神里,牧天阔开口了,说了一句令牧沉沉怎么也没料到的话。
他说:“牧沉沉,我从前,很少管你。”
牧沉沉听到这个称呼,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太熟悉了!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
上一世,牧天阔要和妻子离婚,并且决定以净身出户的方式离婚,当时牧沉沉也是坚决反对,但牧天阔却对她说了句:“你少来管我。”
这句话和今天这一句话,何其地相似。
牧沉沉捏紧了口袋里的信封,将信封的边缘捏到皱起。
随着牧天阔的话一句接一句,她的心也一点点冰凉下去。
“说实话,我从前没有管过你,本来以后也不想管你,毕竟你已经有了未婚夫,也已经长大了。”
“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牧沉沉感觉自己声音在颤抖。
牧天阔却没有回答她,反而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
“我大你六岁,妈妈去世的那年,我已经十三岁了,你知道当时我的感觉是什么吗?我觉得妈妈去世了,连带我也跟着死了一半。
可能你无法理解那种感受,毕竟对你来说,你的生活基本没有变化,爸爸依旧疼爱你,关注你,保姆们围着你转,还有陆阿姨,照顾心心,也照顾你,唯恐哪里出了问题。”
牧天阔深吸一口气。
他这辈子都从来没提过这些。
因此他的声音也有点抖,所以他点了一根烟。
烟在风里燃烧着,灰烬被风吹起掉落下来。
牧天阔却没有想抽一口的心思。
他沉浸在了回忆里。
“十三岁,爸爸那会完全失了魂魄,对他来说,可能最想做的事不是管好我们,而是跟着妈妈一起走。那会他眼里有你,有心心,后来他也提过,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好你们两个,他早就跟着妈妈去了……”
牧沉沉的手开始抖,不知道是因为牧天阔开了窗,冷空气灌进来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
她好像听明白哥哥在说什么了。
真相慢慢地浮出水面,却绝不是牧沉沉想象的那种方式……
牧天阔继续说:“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妈妈走了,一切都要靠我自己了,我是长子,牧家的家业未来需要交到我手里,所以我必须努力学习,我是哥哥,两个妹妹还小,所以我必须不添乱……
我也做到了,念书,毕业,工作,忙得像陀螺,这种日子,算算,到现在,也有十二年了……”
牧沉沉忍不住了,“哥,我……”
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但她这句话里的愧疚和懊悔,却完完整整地表达了出来。
牧天阔也感受到了,所以他弹了一下烟灰,语气也没刚才那么凝重了。
“我是男人,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所以这些,都不值一提。”
“可是哥哥那时也才十三岁……”
牧沉沉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她上辈子加这辈子,都从来没有和哥哥聊过这么多的天,所以自然也完全不知道哥哥也是有心事,有过去,有想法的人。
“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看你皱眉头的。”牧天阔轻轻笑了一声。
牧沉沉极少见到哥哥笑,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板着脸,从记忆里起就是这幅样子了。
后来牧天阔的每一次笑,似乎都是因为在牧楚楚的面前。
“恰恰相反,这些年,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很孤独……”
牧沉沉突然打断,“因为楚楚?”
对于牧沉沉猜出这个原因,牧天阔也并不太惊讶。
这个妹妹敏锐聪明,他一直是知道的。
“是的,因为楚楚。”
牧天阔的语气令牧沉沉感到陌生又害怕。
上一世牧天阔不管不顾地在众人面前宣布,他非离婚不可,非牧楚楚不可,哪怕当时爸爸指着他的鼻子暴怒得不成样子,他的表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当时她站在一旁,也吓坏了。
从来没想过一向顺从的哥哥会有这么固执冷漠的一面。
而现在,上一世那种感觉又回到了牧沉沉身上。
牧天阔的语气很坚定,甚至含着某种不明的意味。
他的语速也变快了。
“那个时候,楚楚和我们一样,也失去了亲人,但她又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失去了妈妈,还有爸爸在,还有一屋子的保姆在,楚楚什么都没有,甚至当时没有任何人在意她,直到半年后,爸爸才想起她,将她领养,她才成为我的妹妹。”
“我每次回忆起那个时候的楚楚,我都心痛后悔,为什么那时没有对她好一点,她没有安全感,她讨好我们家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你。”
“她拿你当亲姐姐一样看待,当你的跟屁虫,她成绩比你优秀,琴棋书画样样比你精通,每当你闯祸,她总是在你后面帮你背锅,你抛弃陆谨之喜欢黎慎,她冒着风险给你送信,帮你打掩护,你不要的裙子,她总是当宝一样捡起来……”
牧天阔的语气突然凌厉,“可是你呢?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想和她一起上学,她就必须乖乖等你,你不想和她玩了,就把她扔到一边,你一次次冷落她,伤害她,她想要的东西,你宁愿送给别人也不愿给她,以此取乐!”
“牧沉沉,你试着问问你自己,你有良心吗?你简直恶毒,自私,冷漠!不可一世!”
牧沉沉从来没见过哥哥情绪失控,就像她看见牧天阔在牧楚楚面前流露出温柔的神情一样,她不习惯。
但牧天阔说完之后,牧沉沉却从刚才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里摆脱了出来。
她松一口气,甚至很庆幸,今天哥哥找了她,说了这些话。
“哥,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吗?”
牧天阔没有回答,他的胸口起伏着,显然还在平复刚才过于激动的情绪。
牧沉沉缓慢地开口:“那哥说完,可以听听我要说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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