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是名驹,马上的人自然也非同寻常。
白马上骑着的是白衣女子,纯白似缟,若非腰间系着猩红飘带,当真和丧服没两样。
黑马驮着的是则是个中年男子,一身黑,蒙个面就能当贼,腰间系的长剑也是黑色剑鞘。
两马疾驰而至,顷刻间,便看到了背对倒地的尸体,还有满地损毁的杂物,不由齐声道:“咦!”
“玄素庄黑白双剑。”向大熊瞬间警惕起来。
黑白双剑在江湖可是大大有名,师承武当上清观。其师兄天虚道人乃当代武当掌门,受朝廷册封的通灵真人,公认的一流巅峰武者。
他们自身也不弱,具入一流,各自修炼太极剑和八卦剑。若是联手,更是能施展太极八卦剑阵,抗衡一流巅峰。
曲三羊缓过神,下意识想过来,联手对抗黑白双剑。
“且放宽心。”
东方易手一翻,遮住烧饼,跟着山民一起瞅热闹。
只见那黑衫男子马鞭一挥,卷起尸首脖颈,拉起数尺。
女子道:“是吴道通,看来安奉天已经得手。”
吴道通好歹是二流巅峰,在河南一地也算有些名声。虽隐居数年,但相貌不难打听。
“血迹未凝,应该刚死没多久,赶得上。”
女子点了点头,目光一转,落在哀嚎的妇人上。
她的孩子当年还没这么大便被掳走弄死。
“走吧。”
黑衫男子拍马疾驰。
内人自孩子死后,心愈发善了,最见不得人受苦。这么些年,不知救济过多少百姓。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亦是拍马赶上。
事分轻重缓急,为了找到仇人,她与丈夫这十余年来走遍大江南北。
“竟是走了。”
向大熊大大松了口气。
黑白双剑明显是冲玄铁令来的,若是被其发现,定少不了一场血战。
“走吧。”
东方易走向茶楼。
三人的马就停在茶楼后的马厩里。
向大熊第一时间跟上,曲三羊却是有些迟疑地望着麻衣妇人。
“曲兄弟,我有些口渴,再上楼喝壶茶。你且留下,替这妇人料理后事。”
“可是黑白双剑……”
曲三羊自然知道这是东方易的好意,但现在已经拿到玄铁令,最该做的就是远遁身形,以防金刀寨、黑白双剑去而复返。
“你现在不做,难不成等以后?你能等,这妇人可等不了。”
东方易甩下一句,仡仡然走上楼。
曲三羊整个人忽然开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多谢。”
他不再纠结,上前招呼山民,帮着搭手。
“向兄弟,你也去帮个忙,把那伙计收敛了吧。”
杂货铺伙计的尸首现在还躺街中心。
也不知老板是不是在忙着理货,没空留意。
向大熊抓了些银子。
老板立刻满脸堆笑:“大爷万福。这李大嘴家里就个瞎眼老娘,平日口无遮拦惯了,我告诫他很多次,不管住嘴,早晚会坏事的。你瞅,被我说中了吧!要不是大爷好心……”
“还个瞎眼老娘?”
向大熊回头望向茶楼二层。
东方易一挥扇子。
向大熊可不似曲三羊那般矫情。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左右赶羊的还在忙,也不差这么些时间。
幼童后事并不好处理,当然,难点不在收敛尸首,而在后续。麻衣妇人误杀亲子,此时脑子已然疯乱。
需请大夫拿药整治。
此外,就算治好,麻衣妇人回家又该如何向丈夫交代?
当真想想就头大!麻烦无比!
不过解决方法其实也简单,多花点银子就行。
这年头,虽不比荒年,可山民过得也不富裕,很多时候都不得不送养孩子。
请来大夫,又招呼山民去把麻衣妇人丈夫喊来,给些银子,嘱咐他好生照料媳妇。
一来一去,只剩余晖在天边点缀。
……
外出无所得,金刀寨一行人返回时,速度不快。
出城不到十里,便被追上。
“什么人!干什么的!”金刀寨人群中有人高喝。
黑衣男子上前抱拳:“安寨主不在么?是哪一位朋友在这里?”
矮瘦老者周牧见得男人丰神俊秀,女人文秀清雅,再加上这一身标志性打扮,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原来是玄素庄石庄主夫妇大驾光临。”
他暗暗焦急,金刀寨和玄素庄相隔甚远,平日并无瓜葛,此番瞧对方这神色,八成是冲那东西过来的。自己这一行人虽多,但面对两位一流武者,当真是不够瞧的。
硬来决计行不通。
这般想着,他高喝道:“众弟兄,快快行礼,这两位是威震大江南北的石庄主夫妇。”
一众汉子轰然下马,微微躬身。
将礼做足!
玄素庄属正道,金刀寨虽是黑道,但在江湖上名声还算不错,有侠盗之称。面子给到位,对方必定得按江湖规矩办。
白衣女子闵柔轻声道:“师哥,是鹰爪门的周老爷子。”
声音小,但周牧还是听到,不由微微得意:“未料想冰雪神剑还知道我的名头。”
面上则飞快接口:“不敢,金刀寨周牧拜见石庄主、石夫人。”
说着又甚是恭敬的弯了弯腰。
黑衣石清笑了:“周朋友不必客气,愚夫妇和贵门的‘一飞冲天’庄震中庄兄曾有数面之缘,说起来大家也都不是外人。”
“憋气!”
周牧胸口发闷。
一飞冲天庄震中乃鹰爪门仅存的一流武者,是他师叔。
石清这话,无疑是在和庄震中平辈论交。
所以算下来,他年纪虽长石清十余岁,却只能沦为晚辈。
江湖对于辈分看得极重,晚辈需恭敬对待长辈,且长辈有命,晚辈也轻易不得违拗,否则就是以下犯上,理亏在先。
憋闷归憋闷,对方实力高强,又能怎么办?!
周牧想了想,道:“若是在下力所能及的私事,但请吩咐,自无不遵从,可若涉及鄙寨,恕在下职位低微,那可就做不得主了。”
“无妨,此番我只向周朋友打听一件事。愚夫妇追寻一个人,此人姓吴名道通,兵器使的是一对判官笔。不知周朋友可曾听过?”
果真是此事!
对方从东而来,想来是已经见着了吴道通的尸首,再想推脱没见过是不可能了!
当下笑道:“那当真是巧极了,没想到他得罪了贵夫妇。方才,周某正好带人把他料理了。”
“周朋友误会了,愚夫妇和吴道通并无仇怨,此番也只是想问他一件东西的下落。”
“实不相瞒,其实我等也是奉了安寨主之命向他找件东西的,可惜徒劳而返。”
周牧沉吟片刻挥手:“张兄弟,来来来,你嘴皮子利嗦,好好把事情给石庄主讲一遍。”
短小精悍的汉子上前:“那吴道通甚是了得,我李大元李头领接不过五招,便步步败退,之后……”
他口齿灵便,将众人如何遇到吴道通,到交手,到撬地砖、翻面缸、拆墙翻炕,最后啥东西都没找到,添油加醋详细说了一遍,半时辰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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