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一边拿着棉巾擦着脸上的水渍,一边环视着屋内简单雅致的摆设。
棉巾上带有淡淡的清香气息,想必是妇人专用的。
这是一间很干净的屋子。
看得出女主人很清净,房间收拾得片尘不染,外头连一条随手披挂的布巾也无,给人一种舒心感。
“官……官爷……”
刚刚泼了他一身水的女人怯生生的走到他面前,手捧着一件崭新的衣服,垂首低眉。
陈牧瞥了眼,笑了起来:“还真打算让我换衣服啊。”
名叫银莲的女人粉颊染上一层霞色,低声道:“这是奴家……奴家已经过世兄长的衣服,与官爷有些合身。”
“不必了,我怕这衣服一换估计得半个时辰左右,到时候我得扶着墙出去。”
陈牧拒绝了。
女人绷着一双水灵杏眸,有些茫然,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
“洪大郎还没回来吗?”
陈牧随意在屋子里走动观察着。
银莲轻摇螓首:“大郎一般到酉时末(下午7点左右)才会回来。”
还有半个多小时……
这娘们是在暗示我什么?
陈牧拿起供奉在财神爷前的一枚镀金元宝掂量了几下,问道:“听说你以前是青楼女子。”
“……”
女人玉手轻攥着衣服,没有说话。
显然这是她不愿提及的往事。
陈牧却继续追问道:“是哪家青楼。”
“怡香院。”
银莲沉默了片刻,玉唇轻启,泛着湿气的秀发垂落,盖住她的一半脸庞,看不清情绪。
啪嗒!
金元宝被随意扔在了桌子上,女人蹙了蹙眉。
陈牧敲了敲旁边的墙壁,又走到一间屋门前,问道:“这里面是卧室吗?应该没藏汉子吧。”
女人面色涨红,有些恼:“官爷不要胡言。”
“那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女人没有吭声。
陈牧当是对方答应了,将房门打开,映入眼帘是一个浴桶,女人果然刚沐浴完毕。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子混合着花香的水蒸味。
除此之外,房间摆放颇为整洁,虽然没有多余的装饰物,却颇为赏心悦目。
在陈牧观察卧室的时候,银莲将那块金元宝放回原位。
刚要离开,发现金元宝有些偏移,便重新调整了一下,才来到陈牧身后:“官爷,您是……要搜查吗?”
“没有,随便看看,即便要搜查也是搜查你的身子。”
陈牧笑容带着几分痞气。
女人脸色醇红如霞色朵朵,柔声细语地说道:“……官爷不要说笑了,若让外人听到了……会给官爷带来麻烦。”
“这里还有外人?你不是说没人吗?”
“……”
“呵呵,开个玩笑。”
陈牧大致扫视了一圈,关上屋子回到了客厅,瞥了眼被摆放好的金元宝后,问道:“洪大郎平日里是不是对你家暴了。”
家暴?
女人不明所以。
陈牧指着露出袖外的手臂:“别说上面的伤痕是你自己造成的。”
银莲下意识捂住袖子,轻咬着粉唇,片刻后苦笑道:“奴家不是正经女人,被挨打也是正常的,不过大郎还是对奴家很好的。”
“他花了多少银子买的你。”
陈牧来到厨房,双目宛若扫描机,上上下下无一遗漏。
然后蹲下身子查看盆里的肉馅。
猪肉。
只有猪肉馅。
听到陈牧问话,银莲俏脸微白,眸中涌现几分自嘲,涩然道:“二百两银子。”
“挺有钱的啊。”陈牧扯了扯嘴角。
“相公他……”
“以你的姿色,在京城这地方二百两有点少了吧。”陈牧打断她的话,一时不知道是在夸还是在嘲讽。
女人垂下螓首:“奴家只是一个残花败柳之躯,能值多少。”
“不,在我眼里你是千金之躯。”
陈牧拿起案板上的厨刀闻了闻,笑吟吟的盯着女人。“我没讽刺你,我说是心里话。”
暗黄的光线透过窗格洒落在男人犹如雕塑般的俊朗脸庞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迷离的光晕。
他唇角挂着温醇的笑意。
一双眸子如砚中古墨,映着女人娇媚的身姿。
银莲愣了一下,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陈牧放下厨刀,走到客厅桌前将女人泡好的茶水端起,赞叹道:“是个持家的好女人,洪大郎有福气啊。”
看着女人脸颊上微微泛起的桃粉,陈牧忽然上前。
后者吓得连忙后退,直到粉背抵在了墙壁上,无处可去,怯惶惶的望着逼到眼前的陈牧:
“官爷,别……别这样。”
她依旧抱着崭新的衣服,纤细的手指微微绷紧发白。
湿漉漉还未擦干的一络头发黏在白腻的额头上,带着几分怜楚与魅惑,很容易勾起男人的火。
“银莲是你的原名吗?”
陈牧如墨的眸子泛着清明的光,勾起迷人笑容。
男人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面颊,使得女人心跳加速。她声音如鸣蚊:“是。”
“姓什么?”
“……潘。”
陈牧:“??”
望着女人似乎因为害怕而微微发颤的身子,陈牧眼神明灭不定,忽然端起茶杯,将温热却不烫人的茶水缓缓倒在女人的脖颈内。
女人打了个激灵,瞪大眸子望着他,眼里满是羞恼。
“你泼了我一身,我还回去没错吧。”
陈牧笑道。
女人咬住粉唇的唇瓣,眼里的羞恼一点点褪去:“对不起官爷,奴家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是故意的。”
陈牧一只手撑在女人脑侧的墙壁上,形成了一副影视剧里常见的壁咚经典画面。
他凑到女人耳畔便,刻意压低磁性的声音:“你信吗?”
银莲粉嫩的耳朵泛起粉色,似乎有些不适应,缩了缩脖颈,喉咙里呜咽出颤抖的声音:“奴家……奴家……信。”
这女人啊。
有点意思。
一瞬间,陈牧恍惚间回到了前世在酒吧时经常遇到的情形。
格外的怀念起来。
停留在男人唇角的笑容愈发阴郁,一只手缓缓搭在女人的纤腰上……
银莲娇躯微颤,慌乱不过一瞬之间,旋即闭目。
“睁开眼睛。”
男人声音温柔且带着几分霸道。
银莲睁开眸子。
慌乱怯惶中,残余一丝空茫。
陈牧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感受着皮肤的娇嫩,缓缓低头。
而他的眼睛,牢牢盯着女人的眼睛。
就像是在观赏一只猎物。
两人嘴唇缓缓接近,一瞬间,银莲身子仿佛触电了一般,整个脊背僵硬……红润的脸颊瞬间惨白。
因为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愈来愈近。
她双手用力推着眼前的男人,焦急万分。
而陈牧却好似没有听到,颇有兴趣的望着女人惊慌失措的模样,那只手消失在了对方的衣襟里……
银莲杏眸圆睁,挣扎的愈发厉害。
咔嚓——
门开了。
在开门的瞬间,陈牧一个转身,藏在了柱子后面,朝着女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而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艳红色的肚兜。
女人俏脸通红,忙整理着的衣衫,将手中捧着的衣衫藏起来,努力表现出一副正常的模样。
“娘子……”
进入屋子的是一个驼背男子,肤色偏黑,嘴唇稍厚,一看就是个忠厚老实人。
额头上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上的衣服满是风尘。
“大郎,你回来了。”
看到男人,银莲秀眉不自觉蹙了起来,脸上却挂着笑容上前殷勤的帮男人拿过装有杂物的小木箱。
洪大郎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汗水,露出憨厚的笑容:“娘子,今天生意不错,包子全卖完了。”
“大郎辛苦了。”
女人笑着拿来毛巾,却不是之前给陈牧的那只棉巾。
洪大郎接过毛巾,望着眼前的漂亮妻子,说道:“娘子,饭做好了没有,我肚子都饿了。”
“快了,你先把蒸笼搬到厨房去。”
女人眉目温婉娴静,语气说不出的轻柔动听。
光是听着声音,好像带着柔情蜜意似的,只能说女人伪装起来太可怕。
“不急,我先喝口水,忙了一天渴死了。”
洪大郎来到桌前倒上一杯茶水用力喝着,喉咙一动一动,发出了咕隆咕隆的声音。
银莲眼中闪过嫌恶之色,刚要开口,却陡然看到陈牧竟然站在了洪大郎的身后。
她俏脸霎时惨白。
陈牧冲她邪魅一笑,然后抬起手中一直拿着的茶杯,放到洪大郎的头顶上方,缓缓倾倒。
一滴水珠坠下!
银莲下意识要叫住声来,连忙捂住自己的粉唇。
陈牧却一直盯着她,直到水珠快要落在头顶的刹那,他伸出手接住水珠。
水珠在掌心溅起一朵璀璨的花朵。
女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娘子,你怎么了?”抬头看到自家妻子怪异的神情,洪大郎满脸不解。
银莲挤出笑容:“没什么,妾身想起大郎最近身子比较虚,所以……去郎中那里买了些药。以后大郎一定要记着喝药啊。”
“谢谢娘子。”
洪大郎傻笑起来,像极了在大草原上奔跑的老实人。
浑然不知身后站着一位男人。
陈牧注视着洪大郎,眼神中隐隐闪动着微芒。
他拿起手中的肚兜放在鼻间深深一嗅,冲着面色晕红的女人挥了挥手,慢慢退出了屋子。
然后以路过行人的姿态,走过洪大郎的家门。
对面王婆的茶店是关闭的。
但是窗户角落的损坏一处,一只眼睛却始终盯着离去的陈牧,嘴角泛起一丝不屑:
“正经人?”
……
回到家中,可爱的小姨子正在院内荡秋千,玩的不亦乐乎。
白纤羽静坐在凉亭内,一个人对弈。
这是陈牧经常见到的场景,从青玉县到京城,娘子和小姨子就好像生活在一个独属于她们的世界。
没有任何人打扰,也不需要赚钱,完全富婆的享受。
“姐夫——”
看到陈牧后,青萝美眸一亮,从秋千上灵巧跳了下来,很自然的抱住了陈牧的手臂,“你陪我玩秋千好不好?咦,你衣服怎么湿了?”
“办案时不小心弄湿的!”
陈牧推开少女。
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真的需要棍棒好好教训一顿。
“哼!”
少女正要说什么,忽然俏脸一变,探头凑近,小巧的鼻尖在陈牧脖颈胸膛晃了一圈。
像只闻到了腥味的小狼崽似的。
“姐夫~”少女拉长了声音,笑眯眯的盯着他,“厉害啊,上任第一天就去外面偷吃。”
“别胡扯,今天遇到云前辈了,差点又被鬼新娘追杀,是云前辈救了我,所以身上才有她的味道。”
陈牧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好意思了呆毛,只能让你背锅了。
听到陈牧遇到危险,白纤羽变了脸色,忙上前关切道:“夫君,你没受伤吧。”
“没事,有云前辈在。”
陈牧摆了摆手。
白纤羽仔细查看了一番丈夫,确定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柔声说道:“以后一定要小心一些。”
“都是意外,明天我就带玄天部去灭了鬼新娘。”
陈牧霸气道。
青萝咯咯一笑:“别吹牛了姐夫,就你还想去灭了鬼新娘,到时候别被人家当成负心郎吃了。”
“夫君真打算去灭她?”白纤羽却一脸认真。
陈牧笑着摇头:“随便说说而已,不过京城里面出现鬼新娘,镇魔司不可能不管。”
“倒也是。”女人点了点头。
这时,她忽然想起什么,唇角笑容灿烂,退后几步说道:“夫君,今天我和青萝去布店给你挑了几件衣服,顺便我也买了一件,你看好看吗?”
陈牧打量着娘子身上的浅蓝色束腰长裙。
说实话,很一般。
这时候该如何回答?
低情商:娘子,你这身衣服很一般,眼光太差了。
高情商:娘子,无论多么平凡的衣服穿在你身上永远都是最美的。
于是陈牧理所当然的选择了高情商回答,顺便又加了一句:“娘子,就算你不穿衣服,在我眼里也是最美的。”
白纤羽俏脸发红,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夫君就会说笑。”
望着娇媚动人的妻子,陈牧刚刚被那女人勾起的火陡然又冒了出来,上前搂住女人腰肢:
“娘子,要不咱们去卧室谈谈人生,聊聊理想什么的?”
啪嗒!
刚说完,一件肚兜掉在了地上。
空气陡然一滞。
陈牧很自然的捡起肚兜,说道:“顺便我再给你解释一下,这肚兜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夫君身上。”
白纤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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