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婚礼
圣心天主教堂容纳两个人的亲朋好友只能说将将够,原也没打算大办,但算了算邀请的人数之后,加上同事和重要的合作伙伴,观礼的教堂甚至要加椅子才够坐。尤远要换地方,这太寒碜人了,盛夏不同意,因为有一天吃饱了撑的去散步兜风,正好兜到教堂附近,鲜花拱门已经搭好了,布置一应俱全,不止有漂亮的绣球花造这场梦。
还有玫瑰。
他喜欢得不得了,哪舍得换地方。
盛夏穿过拱门左看看右看看,惊讶得合不拢嘴:“怎么还有,金色的玫瑰?不会是,你临时加的吧?”
“献给小国王的。”尤远身高腿长,随手摘了他们家艺人的颜值是娱乐圈的沧海遗珠。
举行仪式的时候轮到外公上场,他负责抛洒玫瑰花瓣,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他不记事以后更返老还童,非嚷着要外婆在后面给他推轮椅,他抱着一桶玫瑰,哗哗跟在两个新郎后面撒着,外婆试图跟他解释,这俩都是外孙,外孙结婚了,你高兴不高兴。
外公脑筋不清楚地回答:“村里出了两个大学生,可不得好好庆祝嘛!”
神父问,不管逆境或顺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们是否愿意疼惜和爱护彼此,直到永远。
两个人说着愿意,其实早就做到了,索性在交换戒指和亲吻之前,尤远改了誓词,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说:“小国王,永世忠君是玫瑰骑士的信仰,你就是我的信仰。”
盛夏攥紧他的手,笑得甜甜的,像盛夏最放肆的向日葵,朝着他的太阳绽放,他回答道:“永世忠民,你是我的灵魂,我爱世人,更爱你。”
2.三十而立
尤远过生日了,三十岁,一枝花的年纪,兄弟们前后都迈入了中年人的队伍,最后一个是尤远,都想给他大办一次,尤远不喜欢过生日,而且他越来越忙了,好不容易得空有假期只想带盛夏去补个蜜月旅行,但盛夏让他留下来。
理由很扯淡,蜜月什么时候不能蜜,生日是年年都有的吗?
尤远迷惑道:“不是年年那还能跳着过啊?”
“哥,你别打岔。”盛夏做了个收的手势,语重心长地说,“你的生日,不是重点,重点是,江汀会带人来,借着这个机会,看看,不然怎么放心?”
尤远不理解,才结婚半年都没有,他就退而求其次了,盛夏反倒对前情敌上心得胜过现老公,这是什么让人迷惑的操作?而且因为江汀找了男朋友,男朋友到底什么人,靠谱不靠谱他一直保密,盛夏问不出来,急得睡不着觉。
说他失恋也不为过。
尤远吃味地说:“他找男朋友,你怎么还气上了?”
盛夏翻过身叹气:“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要气也该我气啊。”尤远故意逗他,“好歹跟他八年的人是我,差点儿成了都。”
“那不是,没成么。”盛夏从后头踹他一脚说,“我是怕自家的,好白菜,让猪拱了。”
其实尤远也不是不操心江汀的事,他和盛夏一个心态,都怕自家白菜被野猪拱,嘴上不说是不想盛夏吃醋,谁知盛夏根本没拿江汀当外人,还怪尤远没良心。
生日那天江汀确实带了个男人过来。
一米八七的大高个,全身腱子肉,帅得很洋气,就是皮肤太黑了,江汀站在他旁边就像温室里晒不着太阳没什么营养的花朵,还多了一分娇羞感,他大方地介绍:“褚航,我男朋友,海洋工程的博士后,常年在海上作业,所以特黑。”
尤远跟他握手,客客气气打招呼,眼里都是审视,盛夏也在审视,不过多了好奇:“你俩咋,认识的?”
江汀笑着说:“他也是我的潜水教练啊,哦,健身教练也是他。”
江汀心情不美丽请假去海边混了一个月日子,就是那个时候遇到的褚航,说来这也是个奇人,他本身的工作是做海洋环保的,在不适合出海,也没什么工作任务的时候就兼职当潜水教练,这还不够他打发时间,喜欢健身,就顺便又当起了健身教练,江汀在小岛上休闲那一个月走哪儿都遇到他,健身是他潜水是他,晚上去酒吧喝酒旁边坐着个黑黢黢的男人还是他,缘分到了拦都拦不住,于是就试着相处。
褚航性格比较闷,很安静,话不多,外人看着他很高冷,江汀见多识广性格活泼,他就在一边叽叽喳喳地聊自己,褚航就这么默默听着,教他潜水,陪他健身,还带他上过一次船,见识他真正的工作是什么,他跟江汀一起潜到水下,看那些五彩缤纷的珊瑚礁,像介绍自己家藏着的大宝贝一样带着江汀在珊瑚礁里环绕,无声地告诉他自己的职责就是让这些不见天日但美丽不可方物的珊瑚活下来。
珊瑚的美就像人的精神世界,被外物包裹着轻易不被他人看到,但褚航看到了,不管花多少时间心力去守护它都是值得的。
那一刻,江汀觉得这个男人执着得特有魅力。
放下一段感情,重新去认识一个人,都需要勇气,成不成都两说,首先得迈出去。
不管褚航是不是他江汀的良人,这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所以他大方地把人带回来了,给大家都见见,给他哥和嫂子见见,他知道自己值得更好的,值得别人爱,只是用这种方式告诉疼他的人,不用担心我。
尤远和褚航喝酒喝大了,两个人都醉醺醺的,还不放过彼此,跟角落里拼酒,谁也插不进嘴,这么失态对两个人来说都很少见,尤远是什么心理江汀拿捏不准,但褚航是知道江汀的过去的,那肯定是憋着一股醋劲想回击,江汀看不下去要去拦,盛夏不让:“让他俩喝,喝够,也该喝。”
江汀:“你别闹了。”
“你哥,心里不好受。”盛夏拉着江汀走开,“把你交给,别人,他不放心,也舍不得。”
江汀倒是没想到盛夏会说这些,愣了下笑着问:“嫂子吃醋啊?”
“我闲得吃,这醋?”盛夏很坦荡,“你过得不开心,我和尤远,都会难过。”
江汀冷哼一声:“你俩该的!我要真遇人不淑了,第一个找你哭,起开,不能再让他俩喝了,我可扛不动褚航!”
那边突然动静蛮大,像要打起来了,盛夏和江汀心惊肉跳地跑过去把人拉开,结果听见褚航支支吾吾地高喊一声:“生日快乐!”
尤远不甘示弱,把酒杯举过头几句,盛夏直接给他安了个罪名,说自己在成为泰斗级作家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就是尤远。
尤远又气又委屈。
理科生不懂作家卡文的辛苦,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跟你算个公式写个代码还不是一种痛苦,这没法儿说得清楚,好不容易来灵感了,咣叽一下打个岔,灵感离家出走的那一刻,盛夏急得都要发病。
尤远打了几次岔就不敢随便进门了,盛夏不跟他发火,但会报复性熬夜,尤远是真拿他没办法。
这还没完,不止是盛夏身体状况堪忧,连最基本的性生活也不能保证了,他常熬夜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正点睡觉,推说脑子里想着事儿不宜做运动,把心焦燥热的尤远晾在一边。
晾了几次尤远忍无可忍,抓着一瓶润滑油推开书房门,拍到桌上就说:“过期了!”
盛夏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过期就,扔了啊。”
尤远憋着火:“哪家这玩意儿能用到过期的!”
盛夏觉得他哥巨幼稚,润滑油拿过去瞅瞅日期,过个屁的期,那不还有一个月呢么,盛夏把东西往边儿上一摆,打开淘宝:“我给你,买一箱新的,还这牌子?”
“过得什么日子!”尤远转身走掉,气哼哼地甩上门,不忘吼一句,“出家得了!”
他不跟盛夏吵架,但是学会了冷战,晚上加班到很晚才回来,出差连个电话都不打,发微信“哦”“嗯”“好”三连,看得人冒火,盛夏就差个尾巴就写完了,编辑又催,他也焦躁,没空管这事儿。
等交了稿子那天,才回过味来,已经三个月没跟尤远这样那样了,这可太不像话了。
晚上尤远回家,等待他的是一桌满汉全席,还有盛夏自己调的鸡尾酒,尤远战战兢兢地在餐厅坐下,卷卷袖口,没敢动筷:“干嘛这是,别吃两口你跟我闹离婚吧?”
盛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撒着娇坐人腿上,嗯嗯啊啊地开始道歉,软话说了一堆,尤远那也不是真要跟他计较,还不是操心他身体给急的,再加上没甜头就火上浇油了,好话听够了尤远报复地掐了他腰一把:“以后不熬夜,写什么都不能熬夜,命重要稿子重要?”
盛夏知道他爱听什么,张嘴就来:“你重要。”
“……”尤远咳一声,“明天开始健身,一天一个小时,不能再少了。”
盛夏扭扭捏捏的:“晚上还,动好几个,小时呢,半小时够了。”
“你简直!”尤远被噎得找不到话说,捏着盛夏的厚脸皮,“三天两头给我甩脸子,又在这哄,你什么毛病?”
盛夏脸都被掐变形了,还跟那儿笑呢:“恃宠而骄的,毛病。”
饭吃了澡洗了,该交的公粮也得认认真真交,买来一大箱不要脸的玩意儿终于拆开用了,花样繁多,还有带毛毛的尾巴,盛夏穿戴整齐,跟尤远提前说过,今晚就是不要脸玩个大的。为了补偿他哥三个月干皮潦草的生活,盛夏非常豁得出去,折腾大半夜,第二天还给助理打电话替他家尤总请假,说尤总病了起不来床。
过日子嘛,哪有不吵架的。盛夏抱着呼呼大睡的尤远想,他哥气性大,但是好哄,虽然费点腰吧盛夏也乐意。
乐意和他磕磕绊绊,吵吵闹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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