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朕心里苦啊!
京城,中和殿,崇祯坐在龙椅上,面色悲戚的听着下面小太监的汇报。
周围满朝文武也都表情严肃,甚至有人还在默默垂泪。
“陛下,奴婢自离京以来,星夜不休赶往高阳城请孙承宗大人来京就任,可是没想到建奴比奴婢的马儿快,等奴婢到了高阳城,高阳城已经被建奴围困,孙老大人带着全家男丁上城门楼子与建奴拼命。”
“然老大人年老力衰,建奴人强马壮,老大人一共打退了建奴三波攻击,在第四次攻击的时候,建奴攻破了高阳城,老大人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儿尽皆战死于城门楼上。”
“城破之后,老大人不肯受辱,面朝京城方向,自缢而死,以身死国,建奴进入高阳城,恼怒孙老大人的作为,禽兽般屠城,孙家百口余人无一幸免,尽皆遭难。”
听了太监的讲述,满朝文武尽皆哑然,他们没想到孙承宗这么刚,全家男丁无一幸免,尽皆战死在城门楼上,这样一来,孙氏不就绝户了吗?
这孙老头太傻了,鞑子来了不行就投降呗,这年头谁当皇帝不是皇帝啊,何至于以身死国,可惜了。
朝中大臣不少人心中腹诽,并不认可孙承宗以身死国的行为,这老头就一个字傻的可爱,太傻了,正常人谁会这么干啊。
众人想着,不过这时态度还是要做出来的,就见一大人大声喊道:“孙公,国士啊!”
一声吼出紧跟着就是放声大哭,哭声之大,令人心神晃动,仿佛看出此僚心中对孙大人无限的敬仰与哀思,仿佛七年前上本弹劾孙承宗的里面没有他一样。
听着此人的哭声,一时间大殿之中隐隐啜泣之声不绝于耳,其中哭的最凶的就是当年弹劾过孙承宗的家伙,倒不是这些家伙心中悔恨,主要是孙承宗以身死国,正能量属性太高了,这些曾经弹劾过孙承宗的大臣就面临着政治风险,毕竟要是有人旧事重提,他们可就百口莫辩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这时候哭的伤心一些,让陛下看看自己,最起码一会儿有人诘难,自己还能推脱说当年不知孙公忠义,被小人懵逼,这才犯此大错,只要认错态度好,那自己就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对自己政治生命的影响降到最低。
众大臣想着,哭声更加悲痛,崇祯都被哭声感染的流下一行清泪。
“孙老大人,以身殉国,当真乃国士无双也。”
说完这话,崇祯道:“传旨,孙承宗国之栋梁,以身殉国,为天下臣子之楷模,令北直隶布政使,巡抚一级官员亲自为孙大人扶灵,存活的孙氏后人,从优抚恤,不可怠慢。”
“是。”
王承恩在一旁应道,立刻带人给孙承宗拟圣旨,圣旨很快就拟定好了,紧跟着派人昭告天下,以彰陛下隆恩。
圣旨下达,殿中大臣哭泣声渐渐低了下来,做做姿态也就罢了,还能一直哭泣吗?那还用不用干别的事情了。
崇祯也缓过劲来,这时扫视一眼再坐的文武大臣道:“各位臣公,现在鞑子什么情况了?”
听了这话立刻有官员上报:“陛下,鞑子攻破高阳,继续南下,又向后攻破平乡,南和,沙河,临城,高邑一路直奔山东而去。”
听了这话崇祯大怒道:“各地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让鞑子长驱直入?”
官员听了这话咕咚跪在地上道:“清军精锐,咱们守军实在抵挡不住,还请陛下调遣精兵强将堵住溃口,不然鞑子恐怕真的就要打进山东了。”
听了这话崇祯的表情变得很难看,过了好半天,崇祯道:“本想让孙爱卿接此重任,没想到孙爱卿竟然以身殉国,真乃我大明之痛啊。”
说道这里崇祯皇帝抬头看看满朝文武道:“诸位以为何人能担此重任?”
听崇祯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尽皆迟疑,互相看看,面露难色,半天内阁次辅薛国观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当今朝中能担此大任者,为二人也,一人乃是新任的辽东督师洪承畴,一人就是目前丁忧在家的宣大总督卢象升,此二人都有大兵团作战经验,而且在剿灭流寇高迎祥一战之中,都有非常好的表现,微臣以为此二人可担此大任。”
听了这话崇祯虽然没说话,可是却很认同。
本来孙承宗就是卢象升的替代品,现在孙承宗死了,也是时候让卢象升登场了,想到这里,这时台下众大臣中却闪出一人,崇祯一看,原来是杨嗣昌,杨嗣昌这时跪在地上道:“陛下,卢象升此人不可用,陛下三思啊。”
听了杨嗣昌的话,崇祯看向杨嗣昌,杨嗣昌旧事重提道:“陛下,卢象升虽然知兵,可是此人忠奸不变啊,他说是忠于大明,可是却跟蓝田李朝生交好,此等逆贼,岂能轻用,否则怕是要尾大不掉啊。”
听了这话崇祯犹豫起来,就在这时台下有一个大人站出来,此人是朝中的御史,乃是内阁次辅薛国观的人,这时出身恭恭敬敬给陛下行礼道。
“陛下,卢象升天启二年进士,由于其不愿意与阉党为伍,故一直是一个清闲的翰林职位,直到陛下登基,他才升任户部主事,员外郎,大名知府,大名兵备道,后来被陛下看重,又升其为湖广巡抚,宣大总督。可以说他是陛下一手提上来的,陛下对他有知遇之恩,此恩大过天,他卢象升为人一项正直,又岂能辜负陛下。”
“至于杨大人所说,卢象升与蓝田交好,这完全就是捕风捉影,卢象升是跟蓝田有交集,可是大多数都是被动的,蓝田谋夺归化城,卢大人是去攻打鞑子的,然后没有朝廷命令,他也不能跟蓝田翻脸,之后他又剿匪去了陕北,到了陕西,谁能绕开他李朝生,别说卢象升,现在的蓟辽总督洪承畴,湖北巡抚孙传庭,谁能跟李朝生没有交集。”
“若是他们跟李朝生有交集,就一定不忠于大明,那我看洪承畴,孙传庭,还有一众跟陕西有过交往的官员都不能用,不如都罢免了吧。”
此话一出,朝堂都哗然了,这些年陕西可没少往朝堂渗透人,而且朝堂上还有好几个是从陕西任上得了政绩提拔上来的,若是这样说这些人都可能怀有二心,这个打击面就太大了,就算崇祯都不敢把这些人都罢免了,不然这大明朝还不动荡啊。
杨嗣昌听了这话看着这个御史道:“王大人真是巧言如簧,我朝中虽然有很多人与蓝田有交往,可都是正常的,他卢象升却不正常,我觉得他有问题。”
“请杨大人拿出卢大人勾结蓝田的证据,无凭无据杨大人就污人清白,这岂是正人君子所为。”
杨嗣昌听了这话道:“要证据,好啊,给我三天时间,我派人去查。”
“三天时间,杨大人莫非是要编造证据构陷卢大人,莫非杨大人也要学当年的锦衣卫行事?”
杨嗣昌这话一说,薛国观直接给了一句。
杨嗣昌语塞,崇祯这时也皱起眉头,薛国观这时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微臣常听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卢象升与蓝田走的近了些,可是他到底是大明的官员,是陛下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我不认为他会做出背叛朝廷之事,若是只因为一些流言,一些猜忌,就弃国之栋梁而不用,真乃朝廷之损失啊,大明百姓之损失啊。”
薛国观这话说完,崇祯表情变得纠结了起来,杨嗣昌这时连忙道:“陛下,您三思啊,若是卢象升有了二心,对大明,对陛下都是无可挽回的损失啊。”
崇祯这个纠结了啊,这不得不说是崇祯的性格缺点,就是不愿意相信别人了,可能是当初相信的太多,所以现在变得不再相信了。
崇祯纠结半天,下面的大臣这时已经分成了三派,吵成了一团,至于是哪三派,一派是薛国观为首的挺卢象升一派,这一派以内阁次辅薛国观为首,力挺卢象升,至于他们为什么力挺卢象升,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与蓟辽总督洪承畴达成了攻守同盟,而卢象升正好是洪承畴力挺的人,也算是他们这一派的人,因此他们要力挺。
而另一派就是以杨嗣昌为首的杨党之人,他们则是反对卢象升再次被启用的。
最后一派就是朝堂上不明所以,明哲保身的吃瓜群众了,这时候一个个看着吵的不可开交的众大臣,闭嘴不言,只是默默的把C位让出来,你们这么喜欢吵,来中间吵,嗨起来。
崇祯看着下面吵吵闹闹的众大臣,心情极度的不爽,最后无奈一挥手道:“散朝。”
一声散朝,崇祯也不管下面吵吵闹闹的众大臣,直接往后宫走去,王承恩见状立刻高声喊了一嗓子:“散朝。”
此话一出,众大臣见皇帝都走了,没有表演舞台了,互相不服气的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开。
崇祯回到了后殿,周皇后见崇祯的心情不好,连忙让长公主朱媺娖带着太子朱慈烺离开,而自己这时看着崇祯。
“陛下,喝口茶水吧。”
周皇后把茶水递给崇祯,崇祯拿过茶水啜饮一口,放下道:“这朝中众臣只顾自己的蝇营狗苟,丝毫不顾及大明江山社稷,都是一群混蛋。”
啪
茶杯一下子就被扔在了地上,周皇后见状立刻挥手让小太监把茶杯收拾好,周皇后道:“陛下,莫要心忧,陛下如此勤政,天会庇佑陛下的。”
“庇佑朕?呵呵……朕还能相信这天命吗?”
崇祯长叹息一声,紧跟着开口道:“现在鞑子在大明长驱直入,朕却束手无策,调令各地总兵勤王,各地总兵却要粮饷,现在京中口粮已经不多,百姓吃了,才勉强糊口,粮仓空虚,你让朕从哪调拨粮食给各地的总兵啊。”
“一桩桩,一件件,你说天命佑我,我自己都不相信,唉……”
崇祯长叹息一声,紧跟着苦笑道:“今天满朝文武说让我相信一下卢象升,说实在的,朕是想相信的,可是这些年朕相信的人都给了我什么回报,自登基以来,我相信东林党,东林党的混蛋让我杀了魏忠贤,失去了跟他们抗衡的政治力量,导致现在朝廷之上,文官一支独大。”
“骗我废除商税,导致国库空虚,骗我废除了东厂,西厂,锦衣卫,结果呢朕成了瞎子,成了聋子,现在坐在这金銮殿上,听着他们的哄骗,一群贪权忘利的狗东西,朕恨不能把他们一个个都拖出去杖毙。”
崇祯愤怒的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周皇后在一旁听着,看着崇祯这时如暴怒的雄狮一般,周皇后觉得大明应该还有救,毕竟陛下这么努力。
这时周皇后看着崇祯道:“陛下,众臣如此欺您,您为什么不重开商税,重新恢复东厂,西厂,锦衣卫的职权啊?”
崇祯听了这话看着周皇后苦笑道:“做不到,朕做不到啊,我被这群文臣骗惨了,在我当信王的时候,真的信了这些文臣的鬼话,真的以为他们都是为国为民,可是当我有一天把他们的真实面目看清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我把自己手中的力量全部自己废除了,我现在的朝政完全依赖他们,现在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朕的圣旨出了紫禁城,恐怕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朕只能尽力维持,朕想只要天下太平了,建奴被挡在关外进不来,流寇也不再起来,再给朕几年时间,培养一些心腹,朕就可以慢慢的进行改革,慢慢的恢复东厂,锦衣卫的,慢慢的把商税收起来,到那时候国家有钱了,朕的羽翼再次丰满,朕就可以重整旧河山。”
“朕一切的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可是这老天,不是天灾,就是流寇复起,要么就是鞑子入寇,他何时让朕安生过一刻,何时让朕舒心过一刻啊,朕心里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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