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墨璇音的车抵达南城,直接来到了晏家。
晏老夫人在小白的陪同下,亲自在门口等着迎接。
看到墨璇音下车,小白小跑着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师父,一路辛苦了。”
自打墨寒霆想起了过往的一切后,墨璇音就让小白恢复了以前对自己的称呼,旁人也只以为,是墨璇音收了小白做徒弟,并没有多想什么。
这段时间不见,墨璇音看她气色不错,唇角有了浅显的笑容:“看来你最近过的不错。”
小白面上闪过一些不自在:“哪有,自然还是在师父身边跟着的时候更舒服。”
晏老夫人上前来,对墨璇音颔了颔首:“老祖宗,谢谢您能来。”
墨璇音目光落到了晏老夫人的身上,眸色恢复了往日里的平淡:“我为了你见过的那个小朋友而来,能做的,只是来帮你劝劝他,也希望晏老夫人明白,道德绑架这种事情,是要适可而止的。”
晏老夫人面上闪过一抹愧色,点了点头:“我明白,您能来,我就很感激了。”
三人一起进了晏家。
晏老夫人带着墨璇音上楼,推开墨寒霆房间的门。
大白天的,房间里的窗帘是关着的,灯没开,屋里漆黑一片,空调也被关掉了,凉意与外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晏老夫人随手将灯打开,光线溢满眼眶后,墨璇音一眼就看到静静的躺在床上,胡子拉碴的墨寒霆。
房间里来了人,他却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儿,明明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却像是一具尸体。
晏老夫人眼眶有些发热,缓步上前,坐在了床沿,低声道:“寒霆,你看看,谁来看你了。”
墨寒霆没动,甚至没有看晏老夫人一眼。
可晏老夫人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声音更慈和温柔了许多:“寒霆,你看,是墨家老祖宗来了,你想要见的阿音来了。”
听到‘阿音’两个字,墨寒霆的眼眸终于微微蹙了蹙,缓缓转头,越过晏家老夫人,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当视线定在墨璇音脸上的时候,他费力的想要撑着身子坐起,薄唇翕张,喃喃的念道:“阿音……”
可因为这段时间,他没有吃任何东西,所有的营养液,都是通过鼻腔喂进去的,所以身体极其虚弱。
他挣扎着却摔下了床,目光仍锁在墨璇音脸上,他怕自己是在做梦,怕自己像前几天一样,眼睛一移开,阿音就消失了。
他想要趁着自己还能看到这幻影的时候,再多看两眼。
看着他眼底的不安,晏老夫人忙心疼的弯身搀扶起他,安抚道:“孩子,别急,阿音就是特地来看你的,她不走,你别急好吗?”
墨寒霆蹙眉,来看他?
阿音恨他,阿音不会来看他的,果然,又是梦啊。
墨璇音抬手,拍了拍小白的肩膀道:“小白,你先带晏老夫人出去吧。”
早点儿处理完墨寒霆,她就可以早点儿回墨城了。
小白应下:“好,师父。”
晏老夫人也希望他们能好好谈谈,便对墨璇音颔了颔首,随小白离开。
墨璇音径直走到墨寒霆身前。
墨寒霆看着竟然一步一步走近的幻影,一整颗心,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捏住了一般,甚至连呼吸都怕吹散了泡影。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了良久,墨寒霆忽然抬起手,轻轻的抚上了墨璇音的脸颊。
‘幻影’,没有消失。
“阿音?”他一双本就泛着红血丝的眼眸,倏然一片猩红:“真的是你……”
他身形有些踉跄,想要抬手拥抱墨璇音,却被墨璇音推着心口,一把跌坐在了床上。
墨寒霆怔怔的坐在原地,仰头凝望着墨璇音。
他没想到,阿音竟然还会来看自己。
墨璇音拖过一把椅子,淡定的坐下,与他面对面。
房间里很静,两人就这么对望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墨璇音才缓缓开口:“你母亲很担心你,昨天,甚至为了帮你,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去墨园外,跪了一整天,就只希望,我来看你一眼。”
墨寒霆干裂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墨璇音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说给他听:“我本来,是铁了心不会管你死活的,因为我跟你之间,已经结束了,一段感情结束,就意味着,应两不纠缠,可偏偏,暖暖遇到了你母亲……”
暖暖的名字,让墨寒霆的眸子,再次蹙紧。
墨璇音面色冷清了几分,不悦的质问道:“去司烟坟前自杀,在房间里像一滩烂泥一样的颓废着,墨寒霆,你真的就只能做到这样了吗?我经历过三世的失望和死亡,你就算死了这一次又能如何?能抵消的了什么?无非,是让我更看不起你罢了。”
墨寒霆低垂下头,“阿音,你不管你信不信,那两世,我都辜负了你,却也都没能善终,这一世,司烟落得如此下场,我也同样没有资格苟活。”
墨璇音凝眉:“什么叫都没能善终?”
墨寒霆抬眸,懊悔的凝着她:“你是十三娘的时候,我亲眼看着你,被人万箭穿心,我看似云淡风轻的坐在马背上,心却裂成了碎帛,我斩杀了敌军将领,夺回了你的尸体带回了安凉,将你的名字,计入了我的族谱,一杯毒酒,陪你共赴了黄泉。”
你是程筝的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天你也在天机阁,只是大火初起时,表妹的丫鬟跑来哭诉说,表妹私闯进了天机阁,我救走她后,也问过值班的侍卫,所有人都说,里面没人了……可没成想,最后你的尸骨却从灰烬中被找到。阿音,我是真的没有听到你喊我的名字,若我听到,怎么会不救你?又何必陪你一起去死?”
墨寒霆想到毒酒穿肠而过、和烈火焚身时的痛苦,不觉竟是笑了。
“你是司烟的时候,我是爱你的,可我对你产生了太深的误会,我始终不肯相信,我自己爱上了你,所以才一步错,步步错。我不是颓废的想要自杀,只是,做为阿烟的丈夫,我理所应当的,要像给十三娘和筝儿一般,还阿烟一个公道,这样才算弥补,才算公平,才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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