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完衣后,供觉旃殊拿来药箱帮净释伽阑上药。
当药水碰到净释伽阑的腐肉时,发出了一阵骇人的呲啦啦的声音。
就是供觉旃殊此时,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而净释伽阑却是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在他的皮下,肌肉在控制不住地发抖,供觉旃殊真要以为,至高的神啊,是不会痛的。
供觉旃殊自知不该多言,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尊上,决赋真身固然威力无穷,但也是身体无法承受的能量,对人身损害极大。
您今日就算不开决赋真神,实力也绝非东皇可以抗衡的,你这是何必呢……”
净释伽阑的喉结动了动,抖掉了声音中的颤抖,才道:
“东皇这人,不分善恶、不问是非,唯独崇尚力量。
我们和他说千百句道德和信仰,他只会觉得不屑一顾。
但若能展现出能令其折服的力量,则一句话都不必多言,自会获得其追随。”
供觉旃殊连连点头,不由道:“还是尊上考虑周到。”
与此同时,供觉旃殊已经熟练地给净释伽阑处理好伤口,提着药箱起身去门口护卫了。
净释伽阑又叫住他,吩咐道:
“今日先不要在她的茶水中混解药,免得她察觉出来,定是会多想,倒更不会配合。
就一点点加大剂量,别让她察觉出来。”
“是……”供觉旃殊应了一声,犹豫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道:
“尊上何不将这些都告诉宣姑娘,为什么要强迫她入殿、为什么对她态度如此强横。
您要是说了,宣姑娘理解您了,便会更配合,也不用您一人承担这一切了!
尊上,您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净释伽阑苦笑一声,手指僵硬地理好衣领,整洁的白衣白纱,覆盖了所有血淋淋的伤口。
“我说了又如何,我给她解药,她只会觉得我要毒死她。我告诉她这一切,她只会觉得我在苦肉计、装可怜。
供觉旃殊,她早就不信我了。”
说话的一瞬间,净释伽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在京都的马车上,被爹打得半残的少女,看似乖乖坐在他怀里,实则眼睛狡黠又灵动。
他把掌心的药丸递给她,她问都没问就吞了下去,小脸疼得直皱巴,还马屁精一样地连连道谢。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供觉旃殊小心地抬头,看净释伽阑疗伤时,承受那般折磨没有暗淡的眼睛,倏尔就淡了下来,知道戳到了净释伽阑的心坎,也不再多言,无声地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一时间,空荡的轮宫中,就只剩下了净释伽阑,无声地穿梭在层云叠雾之中。
净释伽阑靠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之中,只觉得身和心,都太累太累。
明明此时,婉妍所在的轮宫,就跟在后面。
但净释伽阑却知道,经过今日,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我该怎么啊,妍儿。
方才一己之力退五万军的净释伽阑,此时眼中就只有迷茫和挣扎。
我从未想伤你分毫,但还是一次次伤你更深。
我就只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护你周全,但还是将你越推越远。
妍儿,我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