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妍愣住了。
净释伽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调整了情绪,站直了身子,努力恢复平静。
“和你有什么可废话的……总之不论你说什么,今日你必须入殿,不论死活。”
说完,净释伽阑拽着婉妍的衣领就要把她拖走。
婉妍双手握住净释伽阑抓着自己的手,双脚努力抵在地上不被拖动,语气缓和了一些,道:
“既然你真把那婚约当回事,那我会和你去天璇殿一趟,不论是毁了它还是怎样,我总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但是,仲婴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没有几个时辰了。
我要是今日一走,此生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等我处理好仲婴的后事,就上天璇殿一趟,我们各退一步,这样总可以了?”
婉妍觉得,自己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与妥协。
然而净释伽阑却坚定道:“不可以,你今天必须和我走。”
婉妍的怒火重燃,气急败坏道:
“今天还是明天,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要是不能见到仲婴最后一面怎么办?!”
净释伽阑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
“那就别见了。”
“你……”婉妍被堵得语塞,只觉得刚刚还心疼净释伽阑一瞬的自己,简直是个傻子。
他哪里有心!他哪里会痛!他就是一个不近人情的魔头!
婉妍气得无语,小声咒骂道:“我和你在这里废什么话呢,你要是听人话还是你吗……”
婉妍嘀咕完,还不等净释伽阑反应,只见婉妍不知如何触发了一个按钮,殿内突然响声大动。
顷刻间,一道巨大的铁闸门从天而降,以惊人的速度冲着婉妍和净释伽阑的头顶就来了。
若是那闸门再稍微慢一点,净释伽阑就可以一击将其击碎。
可它速度实在太快了,转眼间就到了二人的头顶,净释伽阑根本来不及出手。
婉妍要的就是这样,逼着净释伽阑松开自己向后退,这样闸门落下,将殿内一分为二,便能阻隔净释伽阑,给婉妍留出一点时间来救容谨。
此时,虽然婉妍是这样计划的,但心里也有几分紧张,因为这一招看似合理,但实则也很是惊险。
这闸门是宣婉妘为大殿修建的暗器,乃是至纯至硬的铁,足有三人宽,足有万斤重。
这闸门若是从人头顶砸下,非得把人砸成肉泥不可。
当初婉妘在亡生大殿的每一座宫殿内,都修筑了铁闸门和无数暗门。
就是为有一日,若敌军突破了西北无人境的结界,攻入殿内,那只要婉妍拉下铁闸门,就还能挡住敌军一会,足够婉妍从暗门中逃走。
而在刚才那个情境下,婉妍实在太着急了,根本没法确定闸门的具体位置。
人要是倒霉起来,那是真的无巧不成书。
直到婉妍按下闸门机关的那一刻,才惊讶地发现,那么大的宫殿,那闸门居然就正正好,在婉妍和净释伽阑的头顶。
那三人宽的闸门落下的阴影,将地面的两人完全包裹,如同洪水决堤般,势不可挡地向二人涌来。
此时,婉妍和净释伽阑距离闸门中心的位置差不多,一样难以逃脱。
而净释伽阑的决力和身手,又比婉妍强太多太多,所以相较之下,婉妍还是更危险的那个。
这闸门下落的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收回。
在震耳欲聋的钢铁轰鸣之中,婉妍的心砰砰直跳。
能不能躲开,婉妍心里真没底。
就在门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正如婉妍所料,净释伽阑果然松开了她。
婉妍心里紧绷着弦,立刻就要催动决力后撤。
她根本不担心净释伽阑,如果婉妍只有一半的可能逃脱,那净释伽阑是百分之一百可以逃脱。
然而下一秒,婉妍感到自己突然胸前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个满怀,然后就被猛地撞出去好远好远。
在被撞飞的过程中,婉妍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闸门越来越远,眼睁睁看着闸门越落越快。
眼睁睁看着闸门砸下,砸在净释伽阑的身上。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婉妍跟着巨响摔在了地上。
婉妍心中大惊,不等回过神来,就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不可思议地看到,原本一定可以逃生的净释伽阑,此时被巨大的重量压得已经单膝跪地。
而在他的肩上,就扛着那道铁闸门。
婉妍怔在了原地。
在千钧一发之际,在重闸贯顶之时,净释伽阑没有自己躲,而是推开了她。
那一秒是根本来不及思考的,净释伽阑是本能地选择救她。
那个气势汹汹来抓你的人,嘴上说着你想死就死,却在危机时刻,下意识地舍命救你。
婉妍想不懂为什么,心中的惊讶甚至多于感动,她只是心痛,心发自本能地特别特别痛。
此时哪怕净释伽阑决力滔天,但因为没有时间留给自己抵挡,被那样重的闸门压着,也颇有一些狼狈,只能用决力撑着自己的身体死扛。
明明困住净释伽阑,对婉妍而言百害无一利。
但看到净释伽阑被压住,婉妍的脑子还没动,身子已经下意识地要催动决力,帮他顶住闸门让他抽身。
不过还没等婉妍动,净释伽阑已左手盈满决力,对着闸门猛烈轰出决力,然后在闸门被顶住的空档,迅速后撤抽身。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闸门轰然落地,砸起一地的灰尘,石质地板之上,裂痕“咔嚓嚓”地奔袭着,裂出大树的形状。
净释伽阑的脸也消失在了婉妍面前。
婉妍的计划成功了,她也安然无恙地抽身了,但她心里并不好受。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闸门底部,猩红的鲜血。
有一瞬间,婉妍甚至强烈地想去看看,闸门那边的净释伽阑,伤得怎么样。
但最终,婉妍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强行敛起所有的胡思乱想,转身向容谨冲去。
“笙郎,快,我带你从暗门走!”
边说着,婉妍就要把容谨扶起来,却发现容谨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胀发软,扶都扶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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