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妍心里直打鼓,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到蘅笠面前,仰着小脑袋看了看蘅笠,又转头看了看支劾,乖巧地汇报道:“我准备……打支劾一顿。”
支劾:“……?”
姐姐你……你能说得再委婉点吗!?我是想打就打的沙袋吗?我不要脸的吗?
“嗯。”蘅笠微微点了点头,淡然道:“我看出来了。”
支劾:“……”
婉妍一听心里更虚了,舔了舔嘴唇,继续解释道:“今天我必须要打他一顿!他欺负了宣奕!好多次!”
婉妍说得理不直气也壮,但一双大眼睛却是巴巴地看着蘅笠,像是在无声地撒娇和请求。
昏黄的火光之下,蘅笠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得过分妥当,既看不出小别后重逢的喜悦,也看不出任何的不悦。
只是好看的紧。
“嗯。”蘅笠微微皱了皱眉,清冷的双眼间略有些疑惑。
“你请便。”
“……”
蘅笠这态度倒把婉妍给整愣了。
就在这时,蘅笠又上前一步,原本负在身后的双手拿在了身前。
婉妍这才看见,在蘅笠的手中,拿着一件藏蓝色的大氅。
蘅笠把大氅抖开后,扬在了婉妍身上。
蘅笠的动作很轻,衣服像一片羽毛落在婉妍身上。
可大氅,却是厚重。
这下换成婉妍满眼是疑惑了。
“这么冷天,穿着单衣,属实胡闹。”
蘅笠轻声道,责怪之意,口气却淡。
“所以大人,您赶了十几里的路,就是为了……来给我送一件衣服?”
婉妍双手下意识地攥住衣边,瞠目结舌地问道。
虽然婉妍的披风在福瑞祥时给了嫣涵,自己穿着单薄的官服,上蹿下跳地在京都跑了几个时辰,确实也不怎么暖和,“阿嚏阿嚏”打了好几个喷嚏。
但是婉妍还是觉得,像蘅笠这样的大忙人,一跑十几里来送一件衣服,实在是太过奢侈与辛苦。
“嗯。”
然而蘅笠只是点了点头,面色淡然如水,没有觉出任何的不正常来。
“天很冷,不能冻着。”
“嗯嗯嗯!大人说的对!”婉妍乖巧地连连应道。
冻了一下午的婉妍被突然的温暖包裹,一时间身体还没缓过劲来,但心已经捂热了。
他淡得像水,却也是温水。
婉妍本来还想说一句“谢谢大人”,但又觉得这话太过客套,话都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最终婉妍什么都没说,只是仰着脸对着蘅笠“嘿嘿”傻笑着,一下午的愤怒彻底退了场。
从婉妍去禹杭之前,在宫门口与蘅笠分别后,这已经小半个月没见了。
满腔的相思化作突然相见的惊喜,留下满心满眼的欢喜。
“你忙吧,夜凉,早些回家。”蘅笠送完衣服,就准备走了。
闭口不谈婉妍准备做的事情,分寸感拿捏得过于苛刻,让婉妍一点也看不出,当蘅笠得知她穿着单衣东奔西跑得时候,是怎样着急地抓起衣服就一路轻功,竭尽全力狂奔赶来。
在一点点动心,都足以被称之为爱的人群中,蘅笠硬是怀揣着一生的挚爱,却努力塞在了心间。
婉妍看着蘅笠转身准备离开的背影,心里又是喜欢,又是略有失落,但最终只是笑着点点头。
蘅笠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就像他从尽黑处而来。
蘅笠走了,支劾终于敢呼吸了,脸都已然憋得通红。
在看到蘅笠那一刻,支劾吃惊得嘴张得天大,随即竟在心间产生了那么一瞬“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现在若是自我了断,搞不好还能留个全尸!”的念头。
相较于宣婉妍这个活阎王,蘅笠可是一个人能让人痛苦到一心就想见阎王的人。
不过好在蘅笠很快就走了,支劾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一直念叨着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哪怕蘅笠根本就没看他一眼。
“好啦好啦,我们快动手吧!”再转身回来时,婉妍的心情明显好了不止一点点。
然而直到这时,一向最是嘻嘻哈哈的管济恒,脸都还是黑的。
蘅笠……蘅笠……
管济恒攥了攥拳头,强压着满心的不悦不被婉妍看出。
不过好在有支劾,让管济恒的满腔怒火不至于无处安放。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
啊……
深夜闹了又静。
“走了。”婉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几乎是蹦蹦跳跳地出了暗巷。
管济恒把躺在地上的支劾又往巷子里狠狠踢了几脚,一声不吭地跟了上来,心情明显不对。
砚巍看了看喜气洋洋的婉妍,又看了看黑脸的管济恒,心里很是奇怪,但也能感觉到气氛不对了。
砚巍小可爱决心打破这奇怪。
“妍姐姐,我还一直没问你呢,你不是今日刚到京都嘛,怎么就和哥碰到了?”
砚巍问道,他也是真的奇怪了很久,才来得及问出来。
婉妍闻言,笑着解释道:“我们不是碰到的,我是管济恒接回京都的。”
说到这里,婉妍的话匣子打开了,忽而又气冲冲道:“你是不知道任霖阁那只老狐狸啊,真是成了精!
他的老窝禹杭都被断成那副德行了,他居然还不肯死心,竟胆大包天到指挥宿卫京师的京营士兵,于沧州后的入京大道上堵我!”
砚巍一听,也是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怎么会这么大胆!京营士兵不是只能由陛下统一调度管辖,怎的任霖阁都能调动了?”
“哎……”婉妍无奈地叹了一声,耸耸肩道:“任霖阁老奸巨猾至极,他打着归京检查之名,名义上派遣五十名士兵前来检查,看归京官员是否私带违禁,是否囤蓄私兵,这也是合规的。
但其实他调动了近千人的精锐部队,想着能从我手里抢下多少罪证,就抢下多少,这样他的损失也少一些。”
“近千人的精锐部队!”一向迟缓的砚巍都惊呼出声,“那妍姐姐你是如何平安归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