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天权国皇帝的诸多公主之中,适龄的就只有姚锦公主,虽然她并非皇后所出的嫡公主,但由于当今天权皇后任皇后,出身于曼珠家族的特殊性,并不能生子,所以应龙族本来也没有嫡公主。
姚锦公主的母妃菱贵妃地位本身也很高,家族背景也不错,姚锦公主也深受皇帝宠爱。
所以最终嫣涵得出结论,日后能与宣奕共度余生的,非此二人不能是也。
想到这里嫣涵心中是有所担心的,因为不论是凤女还是天权的公主,那可都是千尊万贵的天选之女,生来就含着金汤匙的贵女,那性子大约是骄纵自我,又怎会处处体贴包容宣奕的小性子呢?
而宣奕,又岂是能处处忍气吞声之人?
另一方面,这二人的天赋也是异于常人,小小年纪便也有了一些成就。可宣奕是个草包在整个大陆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嫣涵担心这两人会从一开始就瞧不起宣奕,甚至会对于嫁给宣奕这件事情心不甘情不愿。
虽然说只要有婉妍在,不论是公主也好,凤女也好,只要她们敢对宣奕出言不逊,那管她是如何尊贵,婉妍说什么也是不让的。
可那又能怎样呢?
先不说成了家之后,婉妍又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宣奕,而宣奕又从来都是不管受了天大的委屈,宁可自己死扛,也绝不会告诉妹妹的人。
那最终,宣奕就只能和对自己毫无尊重的妻子相处一生,无法互现包容,无法互相理解,最终无法互相爱慕。
只留下无尽的争吵和一地狼藉。
明明依缘缔结两心同,却结下,无尽仇。
那该是如何等情的惨剧,又是如何地难熬。
只是想想,嫣涵已经心中揪着痛,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夜晚,宣奕一个人在书房中,寒窗孤灯苦坐,无人关怀,无人排忧,甚至无人添茶剪烛,唯留无尽的愁绕心头
而隔壁,同样是一间冷落空房,贵女倚靠在床幔上,无心和侍女话家常。
嫣涵静静地想着,心却一寸一寸裂开。
嫣涵想得投入,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彻夜彻夜想了几年的事情,本质上是将她一生最爱的,也是唯一爱的男人,推向别的女子的怀抱,推向一个没有她的家庭之中。
而她,一心只记得为他心疼,为他担忧,为他筹划。
她忘了,痛失所爱,一生再也无缘所谓美满的,还有一个人。
一无所有的她自己。
嫣涵还从未来得及为自己感到难过,在她眼中,宣奕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远比自己的喜怒哀乐,更重要太多太多。
而在宣奕的不如意面前,自己那些痛彻心扉,生不如死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痛都在自己身上,宣奕没事就好。
就是这样满心都是宣奕愁苦的嫣涵,寸断肝肠地怜了宣奕所有的怜,却忘了,自己才是最该被怜惜的那一个。
从儿时父母双亡,兄弟姐妹也相继因不幸灾祸离开,到后来的流落街头、乞讨度日、受尽人间冷落,甚至险些小小年纪被卖入烟花柳巷。到最后被救回宣府,虽然从此吃喝不愁,但到底是寄人篱下。
嫣涵这一生不过短短十六年,可一回望,却已是支离破碎,一无所有。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嫣涵觉得自己这一生也就如此狼藉一片,无望,无盼,无所有,也无想有。
然而后来,嫣涵有了望,有了盼,对未来有了念想。
那份小心翼翼却又肆意盼着的心,就像是一缕光照进了一片荒芜的废墟,任其上的野草像是疯了一样地生长。
因为那一束光,嫣涵开始渐渐爱上这世界,开始爱上自千疮百孔的人生,甚至开始爱上她自己。
一切才刚刚好起来,一切才刚刚有了希望。
可如今,她终于得到了她视之如命的光,她唯一的光。
可她却不能,甚至不敢将那光像疯了一样抱住,哪怕她太想太想如此,想了八年。
她要亲手把那个给她光的人推走,让她的太阳,去照亮别人的人生,哪怕她自己的人生暗无天日,而得到光的那人的人生已经足够阳光明媚。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饿了一辈子的人,突然得到了一块香喷喷的芝麻热烧饼,那样香,那样诱人,他简直可以一口就把烧饼吞下去。
尽管这烧饼根本不能满足他这一辈子的饥饿,可至少能让他感受到一次饱腹,一次人间的温暖,一个再支撑着活下去的力量。
可最终这个人没有吃这续命的烧饼,而是拱手将烧饼给了一个腰缠万贯的人。
这腰缠万贯的人吃惯了山珍海味,根本不屑于吃这一个烧饼,可他就是得到了这块烧饼。
而那个快饿死了的人,最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烧饼,冷落在了别人的灶台。
心痛吗?
嫣涵在心里问自己。
痛,痛极了,痛得快呼吸不过来,痛得快死了。
那还要这么做吗?只要你现在回去抱住他,他就是你的了!
……
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像草芥一样卑微的人。
也许那个人不能让他更快乐,却能给他更多他需要的。也许如今少爷会痛苦一段时间,但日后他就会明白我的选择是多么现实,他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总好过他贪图了这一时的情情爱爱,而用余生对被自己带来的婢子玷污的门楣忏悔。
宣府给了重生的机会,让我吃饱穿暖,二小姐待我好得就像亲姐妹,少爷他……
在这样的恩情下,我怎能自私地只考虑自己,而让宣府嫡子成为天下人的笑话,让宣府丧失一个与外联合的重大契机。
况且这也是少爷应当承担的,二小姐为了宣家已经做了太多太多,大小姐也为了宣家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少爷不能也不该躲在自己姐妹的牺牲后面,任性地选择自己的幸福。
也许现在幼稚的少爷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愧疚早晚会压垮少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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