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师弟,恐怕我不能答应你。”
徐真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离开之前,师傅他老人家吩咐过,不想被别人打扰。”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汇报。”
程锋在“非常重要”四个字上加重语气,唯恐徐真不信,继而一脸严肃地补充道:“甚至有可能让无极门遭受灭顶之灾!”
“灭顶之灾?”
徐真仿佛被程锋吓到了,愣了几秒钟才哑然失笑:“我无极门传承至今,面临的挑战和危险不计其数,可是依旧屹立于顶级门派之列,没有谁能撼动我们的根基,所以,程师弟,不要耸人听闻了。”
“我没有耸人听闻。”
程锋额头爆出青筋,急切道:“徐师兄,虽然我们两人之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但你觉得我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吗?我以人格保证,说的话绝无半点虚假,否则便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徐真慢慢收起了笑容。
他终于意识到,程锋没跟自己开玩笑。
“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吗?”
徐真眯起眼睛,认真观察着程锋的神情。
“不能。”
程锋断然摇头,拒绝了徐真的要求:“那件事,除了师傅以外,我谁也不能告诉,请师兄见谅。”
徐真将两条手臂环抱在胸前,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的胡须茬子,沉默无语。
实际上,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权衡。
“行,我带你去见师傅。”
并未考虑太久,徐真很快便做出决断:“不过,事先声明,倘若师傅因此怪罪,我可不帮你背锅。”
程锋闻言,暗自松了口气,朝徐真郑重抱拳:“多谢师兄。”
这是一座低矮的无名山峰,高约七八百米,一条青石小道沿着山体扭曲蜿蜒,从山脚直通山顶。
山顶有个白墙黑瓦的道观,坐落于树木掩映之中,散发出宁静悠远的气息,仿佛历经岁月沧桑。
虽然这个道观很破,很旧,而且也没有香客,但是环境却非常干净,铺在地上的石板一尘不染,即便石板之间长着茂盛的杂草。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程锋和徐真终于来到此地。
两人站在道观门外,心情各不相同。
程锋心中充满了矛盾和忐忑,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走向何方。
“万一宫师叔的所作所为,是师傅默许的怎么办?”
陡然间,程锋脑海内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我不能自己吓自己,师傅不是那样的人,况且,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程锋使劲晃了晃头,似乎想把纷乱的杂念全部甩掉。
“嘘!”
徐真眉头微皱,朝程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语气有些不满:“安静点,师傅就在里面,别惊扰到他老人家。”
“对不起。”
程锋赶紧道歉。
徐真又看了程锋一眼,想说点什么,最后又忍住了。
他整理了下衣领,两腿并拢,脊背挺直,朝紧闭的道观大门一揖到地:“弟子徐真,携师弟程锋,前来拜见师尊。”
站在旁边的程锋依样画葫芦。
约莫十几秒钟后,道观大门打开一条缝隙,紧接着一道高高瘦瘦的人影闪身而出。
那道人影是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同样灰扑扑的练功服,脸上刀疤纵横交错,看起来异常骇人。
中年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真和程锋,嘴唇微动,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像是两把锯子互相摩擦:“掌门正在闭关。”
徐真朝程锋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抬头望向中年男子,恭谨道:“弟子有涉及整个无极门的大事要禀报,请师叔通融,若师傅怪罪,弟子愿一力承当。”
中年男子盯着程锋的脸,目光麻木而空洞,带着某种莫名的压迫感。
即使程锋的实力不逊色于对方,也不禁感到后背发凉。
因为他知道中年男子的身份,如果说,宫元龙和彭祥云是陈寒洲的左膀右臂,那么这个中年男子就是陈寒洲的影子。
陈寒洲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不但负责陈寒洲的日常起居,更替陈寒洲处理某些见不得光的事务。
“你,进来。”
中年男子的手指向程锋,然后又指了指徐真:“你,在外面等着。”
两人齐声应是。
程锋跟在中年男子身后进入道观,穿过杂草丛生的广场,在位于正中间的三清殿内,终于见到了陈寒洲。
陈寒洲闭目盘坐于一个蒲团上,穿着深灰色道袍,清癯的面容沉静淡漠,气质高渺旷远,呼吸平缓绵长。
“噗通!”
程锋直接双膝跪倒,向陈寒洲行五体投地的大礼,悲声道:“求师傅救我!求师傅救救无极门!”
三清殿里陡然狂风大作。
“哗啦啦!”
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尽数汇聚在陈寒洲周围,明明像飓风一样猛烈,可是碰到陈寒洲的身体后,就变得像春风一样轻柔。
狂风环绕中,陈寒洲眼皮动了动。
虽然没有睁开,但跪伏于地的程锋却感觉冥冥中,有一道目光从极高极远处,垂落在自己身上。
“何事如此慌张?”
一个无喜无悲的声音在程锋耳边响起。
“宫师叔他违背您的命令,准备对林重阁下动手。”程锋额头贴着地面,用尽量简洁而清晰的话语道。
话音刚落,狂风骤然消失无踪。
陈寒洲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眼珠竟然变成了淡金色,跟杜怀真有些像,却又存在明显的区别。
陈寒洲漠然问道:“他为何违背我的命令?”
“弟子不知。”
程锋听着前方传来的声音,身体一颤,脑袋俯得更低了。
“那你知道什么?”
“今天早上,宫师叔让弟子代为送信,请林重阁下三日后到玉楼苑赴宴,声称愿意当面向他赔罪,并代表无极门和他化解恩怨,重归盟好,可是,弟子以为,请罪只是表象,宫师叔的真正意图,是在宴会上刺杀林重阁下”
“有证据吗?”
程锋汗如浆出,吞吞吐吐地道:“没没有”
陈寒洲语气微冷:“捕风捉影的事,你也敢来打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