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耳畔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那些声音明明离他很近,可他却感觉仿佛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漫长而艰苦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今日过后,他的名字注定将轰动天下,万众颂扬,成为浩瀚天穹无数闪耀的星辰当中,最耀眼的那一颗。
连续战胜四位大宗师的壮举,不敢说空前绝后,但必定震古烁今。
更何况,林重还如此年轻。
人群里,不少上了年纪的武者眼神恍惚,望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林重,似乎看到了传奇的诞生。
江山代有天骄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杜怀真的时代过去了。
接下来,将是属于林重的时代。
随着杜怀真退位归隐,吕归尘、陈寒洲、萧狮潼、余千岁、于妙策等老牌超级强者逐渐远离纷争,放眼世间,几乎无人能与林重争锋。
“经过今日之战,林重年轻一代最强者的称号,算是彻底坐实了。”天龙派掌门萧狮潼背负双手,悠然道。
站在萧狮潼身旁的王穆嘴唇紧闭,默不作声。
其余天龙派弟子俱都面色发白,眼中隐隐露出惊惧之色,同时又满含不甘。
难道从今往后,他们就要活在林重的阴影之下吗?
“掌门,连您也没办法对付他么?”某个弟子鼓起勇气问道。
萧狮潼用眼角余光斜睨了那个弟子一眼,懒得接话。
他当然有办法对付林重。
可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就因为林重比他的徒弟更厉害?
他是师傅,不是保姆。
察觉到萧狮潼目光里的冷意,那个弟子顿时噤若寒蝉,慌忙垂下头,不敢与萧狮潼对视。
“击败他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萧狮潼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向广场出口走去:“如果连直面强者的胆量都没有,你们将来凭什么领导天龙派?”
那个弟子脑袋垂得更低了,面孔涨红,羞愧不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竟然引起萧狮潼这么大的反应。
其余天龙派弟子也十分窘迫,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暗中交换着眼色,最后把视线集中到王穆身上。
哪怕王穆败于林重之手,依然还是他们的主心骨。
可惜王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拍拍那个弟子的肩膀,然后跟上萧狮潼的脚步。
真武门、宝林派、阴阳宗等隐世门派亦陆续离开,只有和林重关系不错的广寒派和东华派留了下来。
今天发生的事影响太大了,他们必须尽快返回总部,商量对策。
另一边。
西海派掌门狄云城、赤城派掌门燕冬月、洪拳门门主欧阳淳、陈氏武馆馆主陈云生等来自西南行省的武者们聚在一起,兴奋不已地交谈着。
“今日这一战,必定载入史册,成为炎黄武术界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页。”
欧阳淳满面红光,声音大得像打雷:“先败东华派王红符,后败天龙派王穆,再败曜日宗赵乘龙,又败真武门许景,林重阁下武功之高,简直深不可测!”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欧阳淳挺胸凸肚,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百年前有杜无敌,百年后有林无敌。”
狄云城接过话头,双目熠熠生辉:“老实说,我现在仍旧不敢相信,林重阁下居然真的能够连胜四场。”
虽然狄云城素来性格沉稳,不喜夸夸其谈,时刻谨守身份,但林重创造的壮举实在太惊人,使他暂时忘记了矜持。
“八十年前,杜怀真阁下破丹入罡,在京城设下擂台,连胜二十六场,败尽天下豪杰,一举奠定无敌之名。”
燕冬月的语气中充满感慨:“林重阁下尚未踏入罡劲,实力就已如此超群绝伦,我实在不敢想象,他将来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把林重吹上了天。
而林重,也确实担得起这样的赞誉。
陈云生站在三人身边,频频点头附和,完全插不上嘴。
他很清楚,若非看在林重的面子上,他甚至连和三人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走,我们也去向林重阁下道贺,可不能让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闲杂人等抢了头筹。”
欧阳淳挽起衣袖,一马当先,奋力朝广场中间“挤”去。
跟欧阳淳抱着相同想法的武者不在少数。
经过先前的战斗,林重此时在武者们心目中的地位,可以说是如日中天,无人能比。
假如能和林重拉上关系,或者得到林重的指点,对这些渴望更进一步的武者们而言,好处不可估量。
再不济,也可以混个脸熟,将来好跟其他人吹嘘,比如某年某日,我曾和武盟之主林重阁下说过话。
短短十几秒钟的功夫,林重周围便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幸好那些武者都震撼于林重展现的力量,不敢离他太近,又自诩身份,不愿像普通人那样拉拉扯扯,局面才勉强保持稳定。
饶是如此,负责保护林重的武盟成员依然如临大敌,肩并肩,手拉手,组成一堵人墙,挡在林重身前,将他和蜂拥而至的武者们隔开。
“不要挤!”
“请大家遵守秩序!”
“不要再挤了!”
一些武盟成员扯着嗓子大喊,急得满头大汗,可惜收效甚微。
由于簇拥在林重附近的武者越来越多,苏妙、卢茵、冯南诸女只能远远旁观,连靠近他都做不到。
苏妙黛眉紧蹙,红润的樱唇抿成一条缝隙,虽然林重大展神威,战胜强敌,她却没有半点喜悦。
好不容易才用金针刺穴之术压制住林重体内的伤势,现在他又受了伤,旧伤加新伤,万一变得更严重怎么办?
一想到这点,苏妙心里便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
四周一片混乱和噪杂,然而林重却心如止水。
他脸色苍白,眸光幽深,一只手放在胸口,另一只手高高举起。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感谢诸位的好意。”
林重放下手臂,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抬手向四周拱了拱:“现在不是道贺的时机,请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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