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歌又去凉亭找了云长渊。
他仍旧是那飘然如仙的姿势,手持着白子,在思索落子。
不同的是,此刻,封闯正站在他的身旁,正在说着什么。
慕九歌见此,在十几米之外停下脚步,恭敬的等着封闯说完了,再过去。
一会儿之后,封闯没再说话了。
他冷着脸看着慕九歌,“师父今天不钓鱼,你可以回去了。”
“我今日来,不是吃鱼的。”
慕九歌走进凉亭,对着云长渊说道:“天师大人,我明日即将启程去帝京参选天选竞赛,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回都城,大概也没办法再来此为你烤鱼了。”
“反正潭水里的鱼都快被你吃光了,你不来才是好事。”
封闯愉悦的说着,为慕九歌的离开,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
云长渊仍旧看着棋盘,手持白子,不言不语。
慕九歌倒是不意外的,毕竟得过宠的九公子来辞行,他都没有半点反应,更何况是不讨喜的慕九歌了。
慕九歌凝视着云长渊,搓着手,犹豫了好半天之后,声音不高,有些忐忑不安的开口。
“天师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顿了顿,慕九歌才局促的继续说道:“此行去都城,亡灵铁骑和赵溢兰同行,他们为敌,想废了我的修为,让我成为废人,这路上必然会下手。”
“我力量薄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路上大概是没有反抗之力的。但我这身灵力乃是天师大人所赐,还吃了你那么多鱼,这般被人废掉,岂不是辜负了天师大人你?”
“所以……我恳请天师大人护送我去帝京。”
封闯听到这话,立即就炸毛了。
他张开就骂,“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师父是何等清风霁月之人,眼中从无凡尘俗物,就连南疆帝王,也没有资格让他一路护送的。
且他们在此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师父这时候也不会回去帝京。
慕九歌这要求,根本不可能实现。
听着封闯的话,慕九歌很是失落,但却又没死心,眼巴巴的望着云长渊。
“天师大人,看在我们之间同生共死过的份上,可能帮我一帮?”
云长渊的目光,淡然的看着棋局,他手指往下,就落下了子。
极为普通的一步棋,平淡似水,无甚攻击力。
他抿着的薄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一字,“好。”
风轻云淡的一个字,却像是一道九重雷劫,瞬间劈的封闯外焦里嫩,连北都找不到了。
他完全不敢相信,甚至是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不然怎么会听见师父答应这种荒唐的要求呢?
堂堂天师大人,竟然亲自去护送一个小城丫头片子?这可能吗?这合理吗?这真实吗?
这还是他目下无尘,清风霁月的师父大人么?
慕九歌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倏地松缓了,她成功了,师父答应了。
她欣喜极了,脸上扬着愉悦的笑容,“多谢天师大人,你的恩情慕九歌没齿难忘。”
“此事之后,你我之间,两清。”云长渊淡漠开口,姿态一派的疏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说的两清,定然是在修炼塔中的事情了。
她助他封印了魔气,他亦帮她炼化了小黑塔,其后又寻来灵鱼给她压制修为,提升精神力。
这般算起来,慕九歌所得之多,且云长渊再无欠她什么。
若要两清,灵鱼就早已清了。
现如今他将护送一事说成两清,不外乎是高冷惯了,连帮个人,不找点理由都无法说服自己似的。
慕九歌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透亮,脸上扬着笑容,十分配合。
“好,此事之后,我与天师大人之间的事情,就此两清了。明早,我在都城城门口,恭候天师大人。”
慕九歌告辞离开,心里就像是挂着一颗太阳,阳光明媚,温馨暖和,花开遍地。
封闯仍旧是一脸震惊懵逼状,且十分的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垂死挣扎,“师父,你传给慕九歌灵力修为,又赠与她吃了那么多的灵鱼,哪里还欠她什么?何须要护送她去帝京。”
云长渊持着白棋的手指,微微紧了紧。
他珉唇不语。
倒是对面坐着的秋哲君现出身形,笑呵呵的对封闯说道:
“你师父这般做,自然有他的打算,你别管就是。”
这般当众揭穿云长渊两清一说的虚假盖头,这封闯还真是头脑简单,不知道给自家师父留点面子了?
“可是……”
封闯仍有不甘,可对着秋哲君的视线,他不得不将话给吞了回去,心塞的接受了这个悲惨的结果。
师父竟然要去亲自护送慕九歌那个小蹄子?他心灰意冷的琢磨着,怎么在明早之前,把慕九歌给弄死。
封闯离开之后,秋哲君满眼玩味的看着云长渊。
揶揄的笑着,“若是我猜的不错,你之所以会答应方才那小丫头的请求,其实是为了黑袍少年?”
“该你落子了。”云长渊沉沉冷冷的提醒,并不打算接这个话题。
秋哲君虽在封闯面前保全了云长渊的面子,但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却半点不用顾忌的。
好奇心已经杀死猫了,他啧啧的叹着。
“想不到啊,你表面那般冷漠,实际上,对那少年却如此上心,世上怕是再无第二个人,能让你为了护他周全,屈尊降贵的去护送一个小丫头了。”
秋哲君已经无心下棋了,倾着身子,满眼八卦的盯着云长渊,似乎要在那张恒古淡漠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
“云长渊,你和黑袍少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在你心中,又是何种地位?”
“秋哲,你话太多了。”
云长渊衣袖一扬,桌上的棋局就瞬消失无踪。
他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秋哲君手肘靠在石桌上,手掌撑着下巴,一派慵懒玩味的姿态,戏虐的看着云长渊调侃。
“你这是急着回去收拾行李?”
云长渊不理睬他,一步步的走远。
秋哲君摸着下巴,满眼的思索探究,他对这个黑袍少年,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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