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世间最苦是锦瑟
随后的一个月,苏宁哪都没去,每天待在昆仑山上相伴妻女。
而灵溪,也暂时放下了手头工作,全权交由杜奇瑞与唐静月处理。
她不再是日理万机的昆仑掌教,她想做一回自己心目当中的贤妻良母。
为他洗衣做饭,陪女儿玩耍,给她讲爱听的小故事。
哪怕衣服洗的并不干净,哪怕饭菜做的根本不合他的胃口。
哪怕故事讲的不好,经常惹来父女俩“阵阵嘲笑”。
然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日子,那种温馨的氛围,是她心底解不开的万般柔情。
千丝万缕,满心欢喜。
直到某一天的傍晚,仙人墓方向涌起七彩霞光,照亮了整个华夏。
正在后山陪小知愿抓蝴蝶的苏宁停下脚步,面露伤感。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通往仙界的云梯阵法修复完毕,则意味着他和苏星阑得尽快赶去报道。
何时才能重返华夏,这其中充满了不确定因素。
但苏宁希望仙界能答应他的要求,哪怕一年只能回来一次。
“该走了。”
耳旁突然响起苏星阑的声音,与此同时,第三峰上,太玄剑冲天而起。
剑影笼罩昆仑九峰,化作激雷震荡扩散四面八方。
“灵丫头,此护山大阵是我集真仙境修为所布,阵眼由你掌控。”
“这,是我为昆仑做的最后一件事。”
“二师兄,三师姐,裴川,青禾……”
“我们日后再见,有缘再见。”
他悬浮半空,百感交集的弯腰。
面朝主峰大殿供奉的昆仑历代祖师神位,恭敬三拜。
“小师弟……”
主峰广场,杜奇瑞与唐静月拱手送别。
两人双眼通红,哽咽不断。
苏星阑踏空虚行,直至第四峰。
“白柚……”
他亲手摘下竹楼墙壁上悬挂的夏白柚的画像,动作轻柔的卷起,小心翼翼的藏进衣袖里。
“我们走。”
心满意足的笑声越传越远,苏星阑的身影消失在昆仑上空。
后山,尚不知晓苏宁要走的小知愿仍在花丛中高兴的抓着蝴蝶。
灵溪强忍心中酸楚,故作潇洒的说道:“去吧,别让星阑师叔久等。”
“我,我会管教好知愿,在昆仑等你回来。”
“爸妈那边,逢年过节的时候……”
话说一半,泪水夺眶而出。
她连忙转过身去,使劲挥手道:“走啊。”
“别让知愿看到,别告诉她。”
苏宁心如刀绞,痛到难以呼吸。
这一幕,这一刻,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
殊不知真到分别之日,他的勇气,果断,统统化为乌有。
不想走,却不得不走。
身怀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引八百仙界为之震动。
如今的他,身不由己,命不由己。
放在华夏,即便丹田被废,光靠武力十八层的心神攻击,他也是一览众山小的存在。
可到了仙界,他是生活在最底层的蝼蚁。
一切从头开始,需要依仗别人的力量保住性命,看旁人的脸色苟延残喘。
归根究底,是实力在说话。
他太弱了,弱到无法保全自身,就连一家团聚都成了奢望。
闭目,叹息,苏宁喊了声“火儿”,身影似被凉风吹散。
远远的,他听到灵溪压抑的抽泣声,听到小知愿抓到蝴蝶后的欢呼雀跃声。
然后,他听到女童问她:“娘亲,你为什么要哭呀,是不是和知愿一样摔跤了?”
她强颜欢笑的回道:“娘亲没哭,是后山的风太大了。”
“哇,知愿好棒,自个抓到的蝴蝶吗?”
女童开心道:“是哦,这只蝴蝶笨笨的,它飞不快。”
“咦,父亲呢?”
“知愿肚子好饿,想吃父亲做的桂花糕。”
她一手捏着蝴蝶的翅膀,一手在小肚子上来回抚摸道:“今天要吃三块,不对,是五块。”
“嘻,因为知愿太饿了。”
……
华夏,羊安县。
天桥底下,一位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在帮人算命。
简陋的小摊子,旁边竖着一张“不准不要钱”的破旧旗帜。
他坐在小板凳上,滔滔不绝的说道:“小兄弟,你鼻梁高耸,鼻翼丰厚有肉,这是财富的象征。”
“人呐,鼻主财,鼻尖那块又叫财锦宫。”
“鼻子越大,越丰满,则代表命中财富积累越多。”
“你二十八岁,至今一事无成,实为气运未到。”
“别急,男人三十而立,你的面相告诉我,三十五岁后,事业必将蒸蒸日上,节节攀升。”
“需注意的是偏财不可摸,动也不能动。
不然会伤己,伤六亲,后悔晚矣。”
“至于你的婚姻……”
他打开玻璃杯喝了几口水,接过年轻小伙递来的香烟夹在耳朵上,眼蕴紫气道:“你如今的妻子,单从八字来看,是天生旺夫命,对你的事业发展极有帮助。
切记,不管你日后多大富大贵,糟糠之妻不可弃。”
“丢了她,等同丢了你辛苦打拼的所有家业。”
“你二人阴阳互补,天赐良缘,务必好好珍惜。”
“子嗣方面,恩,一儿一女。”
“儿忌火,女忌水,满十岁方可。”
五分钟后,客人兴高采烈的离开,留下五十块算命钱。
中年男子笑眯眯的夹起辛苦费揣进兜里,抬头仰望虚空。
“小师弟,大师兄祝你早日跨入圣人大道。”
“你是昆仑苏星阑,华夏苏疯子,天生自带文武骨,举世无双。”
“小小的仙界对你而言不过是成就圣人的起点,它,绝对不是你的终点。”
“有朝一日,倘若你能跻身十六处大世界,复活白柚并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苏宁,别让灵丫头失望。”
他神神叨叨的说着,将香烟叼在嘴里,自我询问道:“这玩意,真那么好抽?”
“奇瑞一天不能少,星阑一天抽两包。”
“啧,我就不信了。”
……
青鸾山,紫微宫。
澹台锦瑟生平第一次喝醉,酩酊大醉。
她趴在小木桌上,脸颊红润,醉眼惺忪。
少了平日里的那股傲气与清冷,多了一股少女本该有的娇憨与俏皮。
嘟囔着红唇,含糊不清的呢喃。
自言自语,笑意自嘲。
“原来,我不是输给了灵溪,输给了所谓的真龙命格。”
“我是输给了自己,呵……”
“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真实的人。”
“我不是,我是姜常念的一道神魂。”
“我活着,仅仅是为她提供轮回感悟。”
“我的生命,只在这一世。”
她跌跌撞撞的爬起,走到阶梯上层,心如死灰的大声问道:“为什么要是我,为什么啊?”
“我是澹台锦瑟,我是刁梵音。”
“我是紫薇的少宫主,我不是什么神魂轮回。”
“我,不要。”
歇斯底里的尖叫,伴有清泪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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