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老君山后山的悬崖峭壁之上。
白发老者看着最后一批道士进入朝阳洞,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片刻之后,青玄、青霄、青凌师兄弟三人来到他的身边,一样依依不舍的样子。
老者眉头便是一皱:“又不是不让你们出来了,摆这副死脸给谁看,快滚快滚……对了,人都进去了么?没漏下的吧?”
三人互看一眼,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觉得实话实说的好。
“禀老仙师,还有个苍字辈儿弟子在外未归。”
“苍字辈儿?苍字辈儿的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去外面乱逛?修为如何?”
“年前将将突破至赤明合阳境。”
“苍字辈,才五品?”
老者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些:“那不就是个废物么?你们怎么教的?”
……
……
与此同时,李瑁拖着软趴趴死蛇一般的右臂,一脸苦逼的问道:“还有多少人没走?”
“回殿下的话,已经走了一千三百人。”
让大家慢慢的溜,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的是寿王殿下,这会儿急得不行,每天都要问上八百遍的还是寿王殿下。
韦昭训实在是不明白李瑁到底在想什么。
但他还是第六次恭恭敬敬的回答了李瑁的问题。
“唉……”
李瑁就是一声长叹,然后无比怜惜的看向自己的右臂:“至少还得五天,你不会萎缩吧?”
肢体长时间无法动弹,肌肉是要萎缩的,这是医学常识!
但韦昭训显然不知道这个常识:“殿下说什么?”
“唉……没什么,韦将军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韦昭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虽说眼下也没什么好忙的,但寿王都开口,那也只能随便找点儿事情去“忙”一下了。
他这一走,李瑁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着一颗手臂粗细的小树,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一轮红日。
真他娘的刺眼!
狠狠的骂了一句,便又低头去看地下,却见一行蚂蚁从脚下爬过。
小小的个头,却是扛着一只比自己大上几十倍的虫躯。
下一刻,他便陷入了沉思。
“蚂蚁力小,但只要团结一心,亦可撼天动地,人也是一样……看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老李,你可是悟了?”
李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瑁就抬起头来:“悟你妹夫啊,这他么是要下雨了!”
“下雨?不可能吧?太阳这么大!”
两个时辰后,豆大的雨滴砸在李白的额头上,绽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李瑁乐不可支:“这下你相信了吧?”
李白皱着眉头一脸郁闷:“怎么还真下雨了?”
“你啊,真是一点儿常识都没有……赶紧让鬼兄去跟小庄联系一下,趁着有雨,多送些人出去,我这条胳膊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李白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空见和尚认为李瑁是佛子这件事,觉明似乎并不知道,他应该也没看出什么来。
但是,佛门气劲与按道门路子练出来的隐脉相融合这种事儿,实在太怪异了,还是再委屈他几天,等空空师叔看看再说吧。
……
……
九月已经过半,这场瓢泼大雨来得让人有些意外。
而且一下就是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午后,雨势方才渐渐变小,有了一丝要放晴的意思。
天香楼上,褚明义愁眉紧皱,这都多少天了?
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难道那些羽林卫都不用吃饭的么?
当初韦昭训到此之后的第一件事,可就是要粮食!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好在各地州府的兵也都到了益州附近,只要大雨一停,定可一举歼灭那三千羽林。
一万团结军跟他们硬碰硬也许会有难保完全,但现在三万剑南驻军齐聚,我就不信还能有什么意外!
主意打定,褚明义便是一挥手:“来人,叫宋成高前来见我!”
……
……
同样是这场大雨,帮了李瑁的大忙。
在小庄的协助之下,羽林卫化零为整,分散出逃的计划再雨幕的掩护下得以大大加速。
三天过后,三千羽林,还留在营中陪着李瑁的已不过区区两百之数。
若是不出什么意外,今天夜里,自己就可以和这最后一批羽林卫离开这里,去老君山找空空治胳膊了。
李瑁多日以来的低落心情因此一扫而空。
入夜时分,雨终于停了,李瑁站在大帐之前,看着那一个个穿着羽林卫甲胄的草人,竟突然生出几分不舍。
然后便是一阵哈哈大笑。
营帐之外,看着这一幕的唐伦满腹怀疑。
不是说只有三千羽林么?
天天都有逃兵,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而且,这寿王殿下怕不是个傻子,被围困了这么久,居然还能这么高兴?
莫非这其中有诈?
唉,算了,管他有诈没诈,跟自己没关系。
反正自己的任务只是盯住李瑁,只要他人还在就行。
更何况,两个侄儿还在人家手里呢!
想得一想,便从怀中摸出一挑二指宽的白绢,写上“并无异样”四个小字。
又从身后竹笼中抓出一只灰鸽,将细绢绑在灰鸽腿上,双手轻轻一抛。
灰鸽展翅而去,唐伦却突然觉得背脊一阵发麻。
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浑身便是一哆嗦,差点儿从藏身的树杈之上摔了下去:“你……你是何人?”
李白便撇了撇嘴:“你都在这儿看了这么多天了,难道还没看出我是寿王身边最厉害的人?”
唐伦立时双目圆瞪:“青莲剑客李太白?”
“好说好说,正在在下!”
“你……你……你来干什么?”
“也没什么,寿王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他已经玩儿够了,这就准备走了。”
唐伦就想起了当日李瑁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他要去哪儿?”
“这你不必知道……寿王的话我已经带到,你现在是打算回璧山去等着,还是继续给鲜于仲通和褚明义做狗,给个准信儿吧。”
尽管知道自己不是李白的对手,但唐伦还是打着胆子答了一句:“我只想要钱!”
李白便笑着指了指还在营里溜达的李瑁:“若是如此……他很有钱,所以我建议你回璧山等着……当然,你也可以不听我的建议,不过嘛……”
唐伦立刻紧张万分的问道:“不过什么?”
“我一般很少给人建议,若是给了,那人却又不听,我通常会选择打到他听。”
“…………”
“看来你已经有决定了,很好,那么……得罪了!”
话音落下,单掌劈出。
啪叽一声,失去知觉的躯体便摔在了满是泥泞的树下。
立刻便有两名军士冲上前来,掏出麻绳将唐伦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便抬进了大营。
李瑁远远看着这一幕,便是一声轻叹:“实在对不住,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完这一句,又紧了紧身上的蓑衣,便一头钻进了中军大帐。
韦昭训等人早已等在了帐中,见他进来,便齐齐起身行礼。
李瑁随意的挥了挥手:“韦将军,都准备好了么?”
韦昭训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
“好!事不宜迟,你们立刻出发,我随后就来!”
“殿下……”
“韦将军不必担心,我和李白、鬼兄一组,安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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