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子给妹妹打去电话,让她看顾好俱乐部,说他要在医院陪护两三天。
万芸答好,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源叔,说她下班后就抽时间过来看望。
小虎子让她不要乱跑,解释道:“源叔他现在身体虚弱,容易被细菌病菌入侵。俱乐部那边都是跑进跑出的小伙子,细菌比别处多。咱们年轻无所谓,可源叔现在是特殊情况,咱还是要小心些。”
万芸只好答应。
小虎子又提醒:“婶婶和咱爸妈他们都还不知情。不知道源叔怎么打算,你跟他们视频暂时不要说漏嘴。”
万芸再次答好。
小虎子瞥了一下墙上的钟,提醒:“快月底了,你今天帮我汇点钱去南岛的那个老卡号。”
“还是两万块?”万芸问。
小虎子低低答是,然后挂断了。
他扭过头,便瞧见薛扬歪在沙发上迷糊睡着,轻笑踢了踢他的屁股。
“别在这儿睡!去楼下的套间睡个够。”
薛扬咕哝一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病床上的程天源侧过脸来,脸色仍苍白得很,说话也没什么气力。
“虎子,你现在还有给山越老两口汇钱吧?”
“嗯。”小虎子扯了一个涩然笑容,低声:“他们毕竟是小小虎和迷你虎的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身边却没任何积蓄。我没法照顾他们,顶多在金钱上搭把手。不多,一个月固定两万,让老人家能买点儿补品或药品什么的。”
“好孩子。”程天源赞许微笑:“你能这么做,悠悠在天有灵会很高兴的。”
小虎子耸耸肩:“叔,这点钱对我来讲不多,但对老人家来说还蛮重要的。我会一直坚持给下去,直到老人家百年归西。”
程天源眯住眼睛,低低叹气。
“怎么想也想不到……山越两口子的老年日子竟会过得如此凄惨。”
身边那群豺狼虎豹将他们的钱啃的啃,骗的骗,直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住的那套房子,别无其他。
唯一的女儿没了,一生的希翼和寄托也都没了。两人的身体很差,精神情况也差,几乎是在等死的状态中勉强过着。
薛凌后来请中介公司给他们雇了两个保姆,一个负责打扫卫生,一个负责照顾他们,费用一概都从她的卡里走。
小虎子则固定给他们汇钱,保证他们不用为生活所忧。
尽管如此,两人老无所依,精神面貌差得惨不忍睹。
小虎子并不可怜他们,道:“自己种下的苦果,都得自个尝。”
“算是吧。”程天源上了年纪后,很喜欢时不时回忆往事。
“我跟他们认识那会儿还很年轻,几个小的还有你,都还没有出生。那会儿我们在荣城江边建了几间房子,开始跟你爸和你表叔一块儿开超市。凌凌开始从帝都批发服装过去卖。山越两口子就是那时候找上凌凌批发服装去南岛赚钱。”
小虎子轻笑问:“那时候万元户算是很有钱的人家吧?”
“绝对算。”程天源答:“那年代普通工人的工资就一百多块。万元户能上报纸,能穿西装打领带,是最富有的存在,也是人人羡慕的对象。而那个时候,山越两口子随手一掏就是好几万。”
薛扬翻了一个身,咕哝:“忒有钱……”
“不错。”程天源点点头:“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富豪。”
小虎子嗤笑摇头:“本来率先走上康庄大道,谁知将自己的路越走越窄,越走越惨,最终困死了自己,钱财也最终散尽。”
薛扬撸了一把俊脸,好奇问:“爸,他们是不是做生意亏本太多?”
“不。”程天源答:“山越和陈姐很有做生意头脑,而且有胆量有胆魄,在生意场上总能快人一步夺得先机。他们经验生意很成功,但守业却一直守不住。”
“啥意思呀?”睡迷糊的薛扬反应不过来。
程天源答:“会赚钱,会赚快钱,但守不住钱财。山越爱赌钱,尤其喜欢大赌。另外,他们双方的家人都爱盯着他们的钱,大钱小钱都往他们伸手。长期以往,家庭不和睦,夫妻感情生嫌隙,大吵小吵,小闹大闹。所谓家和万事兴,一旦家庭不和睦,其他问题也会相应出现。”
薛扬猜测问:“人家趁他们夫妻乱起来,然后夺他们的钱财?”
“不止。”程天源解释:“夫妻不睦,谁都没心情去料理生意。没人看顾的生意哪里会好!钱被挪用,被亲戚贪了去,加上豪赌过度,偌大的厂子转头就破产了。不仅如此,陈姐被她婆婆下药,差点儿就被害死了。花掉一大堆钱捡回一条命,却落下许多毛病。家宅不宁,烂事麻烦事也就多起来。这几十年里,他们是赚一波亏一波,起起伏伏,直到年迈了赚不动了,市场优胜劣汰,老一辈被清算出去,他们也所剩无几了。”
小虎子鼻尖冷哼:“说来说去,无非都是行为和品德不端引起的。山悠如果不是摊上一对三观不正的父母,她也不至于走上不归路。”
“唉……”程天源叹气摇头:“没有她的父母,哪来的她。”
薛扬赶忙转开话题,道:“所以说,做事之前必须先学好做人。人做对了,事情也就好办了。”
“嗯。”程天源低喃:“直到现在快入土了,他们才想明白。可惜……都太迟了。”
陈姐后来打过好几次电话给薛凌,抽抽搭搭说她很后悔,后悔让女儿离婚重新找对象。如果不这样的话,女儿能继续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更不至于死于非命。
本来他们老两口都瞧不起小虎子,直到小虎子后来不离不弃给他们汇钱,将两个小外孙照顾得妥妥帖帖,他们才恍然发现原来这个女婿还不差!
那些所谓的血缘至亲,除了会依附在他们身上吸血,直到他们什么都没了,便一哄而散消失。
唯有薛凌和小虎子不计前嫌帮着他们,尤其是早已跟女儿离婚的前女婿,让他们既感动又后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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