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上楼梯,她便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楼梯口,门口,门栏上,木门上,都被泼了红油漆!
门上写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大红字——郑大同!还钱!不还钱就拿命来!
郑小异顿时浑身冰凉!
果然出事了!
她冲上前,拼命捶门,大喊:“妈!大哥!妈!大哥!”
一会儿后,对面的门开了。
只见一个胖乎乎的老大妈没好气瞪着她看,粗声:“大中午的,吵什么吵!人家睡午觉都被你吵醒了!真是的!”
郑小异歉意鞠躬,低声:“大妈,对不住。我是来找我妈和大哥的……突然看到这样子,吓了一大跳。我担心他们出什么事,所以就忍不住大声。”
老大妈冷哼:“还能有什么事!那母子都是烂赌鬼!要钱不要命!每天招惹一些高利贷的人来这里嚷嚷还钱,整栋楼的人都气死了!前几天房东过来,将他们的东西都扔出去,不让他们住这儿了。”
烂赌鬼?!!
郑小异浑身冰凉,愣愣问:“那他们去哪儿了?”
“我咋知道啊!”老大妈没好气挥手:“你快走吧!反正他们不住这儿了,你也早点儿走吧!”
郑小异眼睛红红的,快步下了楼。
她在附近找了许久,可惜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帝都这么大,人海茫茫,除非他们主动联系自己,不然她往哪儿去找人。
倏地,她想起了什么。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XX中学的地址。
二十分钟后,她找到了郑多多的班级。
郑多多已经是高三学生,每天忙着上课学习。
他疑惑走出教室门,问:“姐,你怎么来了?”
最近都是薛桓下班后去接小越回家,郑小异已经好些天没遇到郑多多了。
她拉了弟弟去角落里,压低嗓音问:“多多,大哥最近找过你没有?”
多多对自家妈很是怨恨,对她不理不睬。但大哥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虽然他对大哥有气,但仍有保持联系。
郑多多眸光微闪,点点头。
“前个月,这两个月都有。”
郑小异忍不住问:“他找你做什么?他有没有说什么?”
郑多多撇嘴,问:“你问这些做什么?他每次都在咱家楼下堵我,没来学校这边。”
竟连地点也一模一样?!
郑小异立刻猜到了,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有些受不住。
“姐!”郑多多赶忙将她搀扶住,问:“你咋了?脸色怎么那么差?”
他瞥了一眼角落的暖气管,拉着她凑过去,脱下外套裹住姐姐,让她靠在暖气管上。
郑小异眼神呆滞,眼角的泪水滴答往下掉。
“姐!”郑多多惊讶问:“你干啥这样子?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姐夫?不可能吧?”
姐夫是一个温润谦谦君子,平时接人待物都很温柔,对自己姐姐更是好得没话说,怎么可能会欺负姐姐。
郑小异哽咽低声:“多多,大哥向你借钱了,对吗?你得告诉我,这事非常重要。他肯定跟你说不能说出去——但我们可能都被骗了,所以你得实话实说跟我说实情。”
“……对。”郑多多低喃:“他说不能说出去……他确实跟我借钱了。”
爸爸去世后,他分了十几万块。他已经成年,能去银行开账户,所以钱都存在他的名下。
“大哥前后跟我借了四次钱,一共十二万。”郑多多解释:“现在我只剩两万多了。他说他年底要结婚,必须拿钱去装修大明湖旁的别墅。他说,结婚需要很多钱,让我得帮帮他。等他以后有钱了,他再还给我。”
郑小异又气又恨,咬牙道:“他也是跟我这么说的!可大明湖边的别墅根本就没有装修!”
“什么?!”郑多多瞪眼问:“怎么可能?他明明说要装修的!”
郑小异擦着泪水,将昨晚跟薛桓的对话还有找大哥和自家妈的经历一一说了。
“他们可能……去赌钱了。而且不止跟咱们借钱,还跟什么高利贷借钱。他们被房东赶出去,门上门栏上都泼红油漆,让他们快些还钱。”
郑多多目瞪口呆!
半晌后,姐弟两人跑去大明湖旁的别墅查看,发现果然如薛桓所说,到处都长满野草,里面黑乎乎,除了水泥墙面和砖面,什么都没有。
郑多多气得爆粗口:“妈的!特么都是骗人的!都是烂赌鬼!他跟他妈都是一路货!满嘴都是骗人的话!”
郑小异哽咽:“我的钱都被他借光了,只剩两千来块。我都不敢跟阿桓说……”
“我们去找他们!”郑多多喊。
郑小异抬眸无措问:“上哪儿找?他们除了这里,就那个小区的租房,哪里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郑多多不是小孩子了,很快也冷静些许。
“他知道我身边还有钱,等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会继续来骗我的。到时我会拖住他,然后约你出来,跟他当面对质。”
郑小异掉着泪水摇头:“听说他现在都没怎么去上班,领导都已经对他很不满,说他三天两头请假。”
“他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思上班!”郑多多冷笑:“他已经跟他妈一个样,每天不是想着大手大脚花钱,就是想要怎么赌钱!”
郑小异失望至极,低声:“这是绝路,他的脑筋是不是哪儿不对啊!以前整个家差点儿被妈赌垮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还能学着她去赌……”
“这还用得着说吗?肯定是唐虹教唆的。”郑多多冷哼:“当然,他自个也是个没脑的。”
郑小异看着荒凉的别墅里外,禁不住想起爸爸以前在饭桌前的憧憬。
爸爸笑道,他要将别墅建得很大,三层高,一层四个房间和一个大厅。
他还会建一个大院子,院子外头种着桂花树,里头则种瓜果和蔬菜。
他和阿春姨会住在楼下,每天负责三餐并打理菜园。
年轻人可以选择跟他们住一块儿,也可以去外头两人世界。他们会帮忙带孩子,每天做好热乎乎的饭菜等他们下班。
爸爸还说,他和阿春姨就是中心点,以后大家分散开去,却都要以他们为中心,一家子开开心心过日子。
可没想到爸爸走了才几个月,这个家已经分崩离析。
不仅人心散了,钱也要散没了……
郑小异禁不住呜呜痛哭起来。
郑多多红着眼眶,长长叹了一声,搀扶她往回走。
“姐,别哭了。哭也无济于事,改变不了什么。放心,咱还有阿姨。”
姐弟两人徐徐离开,往外方走去。
寒风阵阵,吹得落叶纷飞,也吹得野草弯了腰。
西边的夕阳斜挂在天边,没了往日灿烂的嫣红,只有淡淡的红晕,被冬日的冷意熏得失去了光泽。
天真的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