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被吓了一大跳,还没回过神,便瞧见老人家挥舞双手,疯癫般大喊大叫。
“滚!不许她来!不许!她死!我要她死!”
一众孩子都吓懵了!
程天源和阿虎慌忙上前,将老人按住。
薛爸爸和妈妈都慌了神,喊:“没有的事!英姐,没有的事!”
程天源赶忙大声:“妈!不是阿芳!我说的是婶子,是阿衡的妈妈。没有,我不会让她来的。她不会来的。”
刘英看着披麻戴孝的儿子,呜呜大哭。
“他爹!他爹……你咋就自个走了啊?你怎么就走了啊?你怎么一句话不留给我,就这么走了!你过分啊!你太过分!”
阿虎赶忙道:“快!背干娘进去!”
程天源蹲下,将老母亲背了起身,匆匆快步往里头迈步。
阿虎和程焕然都在一旁帮忙,按住老人不停挥舞的手。
薛扬红着眼睛,追了上前。
小欣被吓坏了,哭着扑进薛凌的怀里。
薛凌叹气拍了拍女儿的背,低声:“没事的,奶奶是受不住这么沉重的打击。你们好好照顾奶奶,她会很快好起来的。”
小崇吞了吞口水,依偎在薛爸爸的身边。
薛妈妈擦着泪水,喊道:“都别慌,先进去。”
王青和两个孩子仍不知情,看着刚才的情景都一头雾水。
小虎子好奇问:“妈,阿芳姑姑怎么没来?她是干爷爷的女儿啊!自家老爸没了,她怎么没出现?干奶奶为什么不肯她来?她做错什么惹老人家生气啦?”
王青睨他一眼,低声:“别说话,多做事。一会儿人多,跟紧我,别多嘴。”
小虎子跟干爷爷一家子聚少离多,感情不算深厚,很快抛到脑后去了。
这其中必定有其他隐情,不然婆婆不会这么激动。王青跟薛凌认识多时,也跟他们一家子住在望江苑好些年。
程天芳之前的那些事,王青也是知情的。她是正统的文艺青年,不可能给出正面的评价,对程天芳也向来没太大的好感。
后来程天芳嫁给薛衡,入职好单位,言语之间总有些瞧不起人的口吻。
王青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发现后便自动避开程天芳。
她从阿虎口中得出,程天芳自生孩子后,便停薪保职做生意去了,其他别无所知。
照刚才的情形看,那傲娇的女人多半又闯祸了。
进了殡仪馆,有好些工作人员帮忙拿来服装让众人披上或戴上。
薛凌和王青都是儿媳妇,故此穿得一模一样。
六个孩子都是孙子辈,统一戴了麻布帽。
刘英抱着程木海的棺木,怎么劝也不肯撒手,最后阿虎和程天源只好将她硬扯下来,搀扶去一旁的小房间歇息。
薛爸爸和妈妈负责照顾陪伴她。
程天源心伤又疲倦,扶着脑门靠着墙。
薛扬瞧见了,赶忙抱扶他坐下。
“爸,你还好吧?我给你倒杯盐水,好不?”
程天源摇头,低声:“……没事,一时缓不过来。”
昨晚睡得很不好,心情也差,被自家老母亲这么一哭,他直觉心口一阵阵的抽痛。
殡仪馆的司仪来了,询问能不能开始了。
薛凌摇头:“等多一会儿,还有一拨亲戚没到。”
司仪问:“很重要的亲戚?”
“额……女婿。”薛凌答。
司仪点点头,道:“那再等多一会儿。”
薛衡一大早去医院宿舍接女儿和老母亲,不料女儿睡得太沉,只能边吃早饭边等她。
后来等不及了,只能买了热包子和豆浆在车里给小家伙吃。
到了殡仪馆门口时,已经迟到了十几分钟。
薛衡打开车门,将女儿抱入怀。
陈氏则慌慌张张下了车,一边整理自己的外套。
薛凌等在门口,赶忙迎了他们进去。
很快地,仪式开始了。
那天中午,薛凌让司机去买了二十份味道极好的炒粉,加了五六份汤。
孩子们忙了一个早上,都已经饿得很,一人各一份。
大人们心情不好,多数只吃了一半。
薛凌喝着汤,倏地手机响了!
她瞥了一眼,发现是何妙妙,于是小心避开其他人去了角落处接听。
——薛总,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一声。你家小姑子已经知道你家翁去世的消息,估摸是昨天对峙审讯的时候获知的。她悲痛得很,一个劲儿哭,希望我能帮她申请出去拜祭老人家,给老人家送殡。
薛凌微微皱眉,想起早些时候婆婆激动的样子,还有自家老公对她的愤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不能答应。我婆婆现在正在气头上,老公也是。她如果此时出现,怕我婆婆会气晕过去。”
多事之秋,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眼下大家都自顾不暇,万一再倒下一个老人,恐怕再没精力去照顾。
——薛总,可她毕竟是你家翁的亲生女儿。她说她现在很后悔,觉得她对不起老父亲。她还说,她要到老父亲的灵堂前忏悔,请求他老人家的原谅。
薛凌深吸一口气,低声:“你找一个借口搪塞她,说老人家的丧事已经办好了,现在准备南下安葬。等她的程序批下来,也是赶不及了。”
——好的,薛总。
薛凌叹气解释:“家里其他人仍对她恨意深深。再缓多一阵子吧,等大家冷静些,心情平复些。”
——我理解的,薛总。你节哀顺变,我回头再跟你联系。
薛凌挂断了。
她刚转过身,发现阿虎正在不远的角落处吸烟,火光一亮一亮闪烁。
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薛凌干脆实话实说。
阿虎将烟头丢下,踩了踩,转而缓慢摇头:“嫂子你这么做很对。干娘现在恨透她了,老人家现在这么虚弱,受不住打击了。人都死了,忏悔有个屁用!”
薛凌眯住眼睛,叹气:“有些人,总能把康庄大道走成独木桥,比如她。”
遥想当年她嫁人时,多么风光无限,羡煞旁人!
如今的她,离了职,离了婚,还惹了祸事,害了至亲家人,被家里人厌恶至极。
阿虎啐了一口,气恼道:“可恨也可怜!我也不想遇到她,我怕我会忍不住扇她巴掌!昨晚要不是阿衡在,我不好意思说太多,我早就骂人了。”
薛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别说出去,暂时不要在妈的面前提到她的名字。”
阿虎点点头。
这时,小虎子探出脑袋瓜,笑嘿嘿道:“老爸,你又吸烟了!小心我告诉老妈哦!”
阿虎嗤笑,弹了他脑门一下,“小心我揍你!”
小虎子扎进他的怀里,搓了搓他的下巴,“胡须也不刮!丑死了!”
阿虎瞪眼俯下,将胡渣往儿子的脑门凑。
小虎子哈哈大笑,父子两人玩成一团。
薛凌的手机又响了,顾不得他们两父子,快步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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