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被逗笑了,很快冷静下来,正经解释:“我投资‘明天大厦’花了不少,新厂也耗了三千多万。前些年赚的都已经差不多花光了。”
“怕什么!”郑三远道:“你投下的大厦,够你和你的子孙收益一百多年。相信这新厂在几年内,能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薛凌对此很有信心,道:“这几年我要歇一歇,其他地方都出租,只管着这个新厂。分厂那边阿衡看着,他仍分股份。”
“歇一歇?”郑三远好笑摇头:“你管这样叫歇息?可在其他人眼里,你这是在赚大钱!”
薛凌轻笑:“我只是将我赚钱的方式逐渐简单化,自动化。你看新闻上说的吗?未来几十年里,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以后从事的生产,要尽量往更现代化,更智能化的方向发展,不然迟早被市场淘汰掉。”
郑三远轻缓摇头:“这些我真不懂。小薛,也许这就是咱们的不同吧。你读书多,见多识广,所以你做的生意几乎都是一本万利,顺顺利利。我的眼光不如你,投资也没什么胆量,所以一直停留在这两个厂子上,没其他出路。你不同,你不止步,一直往更宽广更长远的方向发展。”
这一点,他真的是自愧不如。
“你爸的人敦厚温和,做生意讲诚信,做事跟他的人一样,温温和和,平平缓缓,没什么大起大落,但贵在平稳。这样的方式很好,但却没有办法大跃进,主要还是跟他的性格有关。”
薛凌听到此,忍不住笑了。
“我是我爸教出来的,像他,也不像他。”
郑三远附和点头:“确实如此,你表面上像他,温润平和,但你的大胆和眼光都在你的骨子离,你的心里。所以,你大胆发展新产业,事业也一直风风火火。我之所以没能有大发展,多半跟我的性子和缺乏教育有关。受教育低,知识层面也低,导致我的眼光也不宽广。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来,总劝孩子们要多读书的原因。我已经这样子了,未来也几乎定局了,可孩子们不能像我。他们还有希望,就不该放弃。”
薛凌也觉得有道理,道:“大同已经毕业,小异也已经大三,相信不久的未来都会有一番大作为。多多成绩差一些,但他性子好,心底善良,开朗又自信,将来只要知识层面够,成就不在他哥哥姐姐之下。”
郑三远低低笑了,摇头:“都比不得铁头……”
不是他谦虚,也不是他特意夸陈铁柱。
“那孩子是真的非常优秀。他小时候家庭不幸,可他没自怨自艾,反而坚韧不拔。他年纪虽小,心智却比成年人还要成熟。勤快刻苦,不怕苦,不怕累。这样的年轻人,只要给他足够多的机会,将来的成就必定超过很多人。”
薛凌忍不住想起小铁头来,心里顿时一阵心疼。
“希望上苍庇佑他,让他能平安无恙。”
郑三远一时也红了眼睛,低声:“凌凌,你说那孩子会不会在国外?国内的寻人启事满天飞,可一个消息也没有。那渔船到处去,会不会他去了其他国家?他快十八岁了,要成年了。前两年他拔高不少,现在如果出现,指不定又高出一个头来。”
薛凌答不出来,喉咙口绷得紧紧的。
郑三远陷在自己的思念中和歉意中,叹气:“如果我多费一些心思在大同身上,如果我能在家里多待一些时间,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大同的妈和奶奶之前闹过一场,当时铁头就已经很生气。可我没放在心上,以为年轻人性子狂躁,生气过后很快就抛到脑后了,应该没什么。谁知他早就记在心头,憋屈了一肚子,大同后来说的话更过分,不然他也不会收拾东西离家出走,一去不回。”
薛凌低声:“郑叔,别说了。铁头他会平安回来的,你得保重好身体,照顾好阿春姐,等着铁头回来。”
“嗯。”郑三远解释:“我之所以将厂子卖掉,就是为了能多出一些时间来陪她,多照顾家庭。”
就在这时,薛凌发现廖秘书在窗外探着脑袋,似乎有话要跟郑三远商量。
“郑叔,你秘书好像有事要找你。我先回了,有空再来喝茶。”
郑三远微笑点头:“有空多过来。这厂子可是你的。”
薛凌轻笑,转身走出去——“薛老板!等等!”
不料廖秘书匆匆奔来,拉住了薛凌的胳膊,略焦急低声:“我这两天一直在找机会去找你,不想账目出了差错,所以没时间过去。”
薛凌狐疑挑眉,问:“怎么?你刚才打眼色——是有话跟我说?不是跟郑叔?”
“对。”廖秘书讨好笑了笑,低声:“这事跟老郑有关,还希望你能给劝上一劝。”
薛凌踏步往外走,一边问:“什么事?”
廖秘书眸光闪了闪,解释:“前几天大同和唐虹嫂子来过这边,说要查看厂子的账本。我不肯,说账本都是老郑自己过目,搁在柜子里。唐虹嫂子让大同自己去取,我去阻拦,还被狠狠骂了一顿。”
薛凌脚步一顿,聪明如她,立刻猜到了什么。
“他们要做什么?做假账忽悠我和郑叔?我的账头少了一点儿钱,就是他们给弄走的?”
廖秘书尴尬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薛凌却眸光冷淡,道:“这些年来,公司的账目都是郑叔在打理。后来他病倒了,大同兼职了挺长一段时间。会计算完账,随后送来办公室核算。这么多年来数目都不曾出过差错,怎么他们一来,我的户头就少了一点儿钱?不觉得太蹊跷了吗?”
“我只是有些怀疑。”廖秘书尴尬扯了一个笑容,解释:“大同让我不许说出去。老郑对大同没什么好感,我就更不敢说了。老郑他虽然年纪大,但数目向来清楚。这两天很快查出了纰漏,刚才都已经算清楚了。希望真的只是纰漏。”
薛凌瞥他一眼,道:“廖秘书,咱们认识也很多年了吧?”
“十多年了!”廖秘书呵呵笑答。
薛凌缓缓点头:“你本来跟在郑叔身后做事,兼顾我这边的厂子。现在郑叔的厂子已经租出去,只剩我这边,所以你们都搬来这边。这厂地是我家的,厂房也是我家的,里头的机器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买回来的。如果我说一个‘停’字,这个厂子就没了,你和里头的几十个工人都得失业。你说是不是?”
“……是。”廖秘书讪讪垂下眼眸,低声:“是。”
薛凌微微一笑,眉眼尽是自信般的威严。
“我希望这一次是意外。你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