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青白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那仿若雕刻出来一般深邃立体的五官,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隐隐感觉到似乎有说不出的落寞。
像是在担心里面的重伤昏迷不醒的女人,莫名的,又像只是在简单的思考什么问题而已,他身边的程池,就恭敬的候在一旁。
一天一夜的守候,足以证实秦诗佳在盛又霆心里的位置,她之所以过来,不过是想亲自证实。
现在已经证实了,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可为什么她的脚下却像是灌了铅,生了根,任她怎么努力,都挪动不了分毫?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究竟站了多久,也许是十几分钟,也许是半个钟头,她没有什么时间概念,只知道脚麻了,很麻很麻。
直到男人抽完了一整包烟,把烟盒在手中揉了,侧过眸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在不经意间,和她的目光,不期而遇。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看不出疲倦,唯有那湛蓝的眸子,依旧深邃,深邃的好似深夜中的大海,看不见一缕的光。
只是在接触到她目光的瞬间,仿若有银辉,落了星河。
两人就这样定定的看了对方许久,甚至都忘了挪开视线,也忘记要去伪装自己,面上所有流露出来的神情看来,一切都是这么自然,没有半点的刻意和遮掩。
终于,程池注意到了男人的视线,顺着也看了过来。
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身旁越过,柳柳突然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稍稍敛下眼睑,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扶着输液架离开。
脚底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钢针在不断的往血肉里扎,痛的有些无法呼吸,她硬生生的撑着,眼睛莫名有些空洞,一瘸一拐的回自己的病房。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她转过身的同时,男人霍然从椅子上起身,想要奔赴往她的身边,可是在短暂的瞬间,她把背影留给了他。
他的脚步僵在原地,看到她的长发在转身的时候,在半空中扬起了弧度,似乎还带着浅浅的发香。
他下意识的伸手,试图接住她飘扬柔顺的发丝。
然而五指并拢,指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抓住,心脏处的位置,也空空的,伴随着不久前的伤口,隐隐作痛。
而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过道的拐角处。
他狠狠一皱眉。
眉间的痕迹像是万丈深渊,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这一天,柳柳没有再去重症室,也没有再看到盛又霆,只是偶尔出去散步的时候,听到护士凑成一堆,在私下偷偷兴奋八卦,
“听说了吗,重症室守着女朋友的那位让人看一眼就想睡的骨灰级大帅哥,是咱们盛医生的哥哥。”
“天哪天哪,难怪长的辣么帅,比起咱们盛医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盛家的基因,真是逆天啊逆天。”
“你懂什么,大帅哥和盛医生不是一种类型,不能比的咧,好吧,盛医生长的多温和,多招人喜欢啊,我选大帅哥。”
一行人被逗了,笑出了声,“你选大帅哥有什么用,人有女朋友了,现在还守在女朋友的重症室外,寸步不离呢,连工作都带过来在做。”
“是啊,我也看到了,超深情的,我都快要羡慕嫉妒恨死了,你说这种福气,咱们怎么都没有机会遇到呢?”
“得了吧,估计是咱们上辈子做的好事不够,修不到这种福分,毕竟人有女朋友了,咱们就踏踏实实的干事,别做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啊。”
“哎哟,想想不行啊,干嘛非得说这么戳心窝子的话呢,呜呜,好想变成大帅哥的女朋友。”
“我也想,大帅哥炒鸡帅,完全甩演艺圈里的那些小鲜肉一百八十条大街,那身材,啧啧,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男友力Max!!”
柳柳苦涩的笑了笑。
看到她们这幅花痴的样子,就让她想到了当初的自己,用力所有力气去追逐着他,有多蠢不可及,他从来都是难以接近,从来都不是善茬。
哪怕是用所有美好的词语去修饰他,都永远无法掩盖他骨子里就是个彻彻底底变态的事实。
只是,人们常常容易被外表迷惑,冲昏了头脑,满心觉得外表长的好看的人,打哪儿哪儿都好。
最近习惯了工作,秦诗佳还在昏迷中,在医院待着的时间总觉得漫长和无聊。
好在她闲下来就把五年前的事翻来覆去的思考,这才让每一分每一秒显得不那么难打发。
盛天宸闲来之时,偶尔会来看她一眼。
待上短暂的几分钟后,又被护士叫上,匆忙离去。
第二天下午,听说秦诗佳情况稳定,从重症室里转了出来。
第三天晚上,听说秦诗佳终于醒了过来。
这下,柳柳再也坐不住了。
在医院里养了几天,她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脸色还有些白以外,并没有任何问题,甚至都不用再输液了。
秦诗佳的病房离她有些距离,她一路小跑过去,已是气喘吁吁,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湿濡了周围浅浅的碎发。
她扶着病房的门大口大口呼吸,耳膜里是属于女孩儿沙哑柔弱的哭声。
抬眸看去,同她一样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儿背对着她,正抱着男人泣不成声,“呜呜,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好害怕,想到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就好害怕,心里好难过。”
楚楚可怜的,让她这个做女人的听了都有些受不住,更别说是男人了。
他弯着腰任由她抱着,一手仍旧插在裤袋里,一手稍稍揽在她的腰际,微微埋着头,菲薄的唇,淡淡的抿着。
他身边的不远处,搁了张桌子,上面摆着笔记本电脑,液晶屏幕还亮着,显然是在不久前,这个男人还在忙于工作。
而程池就伫立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掀了掀眸,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裤袋里的那只手抽出,他面色冷淡的朝她招了招手,“进来。”
秦诗佳柔弱的哭声还在耳畔,“呜呜,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死了,盛大哥,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诗佳。”
他微凉的嗓音,低低的唤着秦诗佳的名字,“有我在,你不必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柳柳浑身一颤。
他的一句诗佳,让她想起了五年他喊她学生妹的时候。
那么的温柔和缱绻。
唇边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惨笑。
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迈开脚步走进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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