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猛然回头看向说话之人,正是赵婉。
姜心小声问:“赵姑娘认识这位探花郎?”
赵婉连忙摇头:“恐是有名字相似之人,我并不认识眼前这位花公子。”
姜心点了点头,想着也有可能,便没有再做计较。
不过,这探花郎也叫花贤,还真的挺凑巧的。
就在此时,楼下穿了一阵骚动,有姑娘调笑着,然后许多姑娘开始笑闹起来,然后姜心便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
不过至于说的是什么,因为人太多,她也没听的太清楚。
春日宴进行到此处,姑娘们的长辈也该来了。
这也是春日宴比较人性化的一点,那就是先让姑娘们来,让她们自己去放纵的观察那些才子们,互相交流,等到人们基本到齐她们再来,若是有看中的,相互交流一下避开一些麻烦。
当然,长公主就不在这之内了。
明阳长公主一眼便看中了梁季永这位传胪,小声问着田巧月。
田巧月红着脸摇头:“娘,我现在没这个心思,您就别操心了。”
戴阳长公主笑道:“阿姐,难道你不知道梁季永已经被吴家帮下捉婿了吗?”
“啊?”明阳长公主一脸可惜:“这吴家倒是动手的早。”
戴阳长公主笑道:“当然早啊,恐怕也就你不知道这梁季永是赵夫子和闵昭的弟子,在他还没入京的时候,吴家可就盯上了。”
阳明长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失笑道:“难怪没看到吴家的姑娘。”
六公主看着站在一起攀谈的几个人,不知为何,无名之火蹭蹭的在胸中直冒。
可以说,这一场春日宴她就是打算开成鸿门宴的,所以根本就没有给两位长公主递帖子。为的就是不让姜心有人撑腰,她当然知道姜心与田巧月的关系好,也知道田巧月肯定会来,可是她不认为区区一个郡主能把她这位公主如何。
可是万万没想到,两位长公主竟然来了,而且还如此的高调。
“要是让我查出是谁给她们递的帖子,非得将她的头拧下来。”
六公主恼怒的暗自发誓。
皇宫中正在与太子妃对弈的皇后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之后,太子妃又打了个喷嚏。
皇后连忙道:“不会是本宫生病了传染给你了吧?”
太子妃微笑着摇头:“母后说的哪里的话,儿臣在这里与您待了这么长时间,不曾看到母后哪里有不妥,想来是有人想我们二人了。”
皇后笑着点头:“可能吧。”
太子妃生的很是温婉,有了孩子后有多了一层母性的光辉,笑起来甚是温柔。
皇后看着她的肚子,道:“你啊,有好消息了就找人过来通知本宫一声,哪里用得着你亲自来。”
太子妃低头笑道:“儿臣也有段时间不见母后了,心里想的紧,就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看看母后。”
皇后是十分中意这位儿媳妇的,落下一子后,才道:“知道你孝顺,本宫是知道你的。不过一会儿就早点回去吧,今日太子跟着皇上去了琼林苑,恐怕要很晚才能回来。”
太子妃俏生生道:“不如母后就留儿臣一晚吧,儿臣出门前可是告知过府上的,说要留在母后这里呢。”
皇后无奈笑道:“你啊,好吧,等会儿本宫让人去将哲儿接过来,你们母子三人就留在本宫这里,也好叫那个傻小子着急着急。”
琼林苑这边,三百位进士悉数坐到了位置上。姜心从开始的兴致勃勃,到了如今的拧眉不展。
怎么回事?不是说花落落已经过了会试了吗?只要过了会试自然就能参加殿试,这琼林苑也是有资格参加的啊。为何到如今,她都没有看到花落落?
而且,梁季永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心心里充满了古怪。
莫非闵昭让她来这个春日宴还有别的目的?
可能是因为时间已经很长了,周围的讨论声终于落下来了。二楼的一些声音也传了过来,不过是几个不是很熟悉的声音。
“没想到刘家倒是运气好,之前是冲着那张脸去的,没想到竟然中了探花。我都听说了,刘家对这位探花郎势在必得呢。”
“刘二姑娘的才名倒是对得起这探花郎,只不过,这探花郎的名字很生啊,怕是个寒门出身,刘家如今正是烈火烹油,刘家舍得将刘二姑娘嫁给一个寒门仕子?”
“这就不知道了。”
“这种事儿可不好说,说不定这位探花郎也是入赘的呢。”
众人想了想,也对啊,刘家这年轻的这一代没有一个出色的,若是想要延续刘家的富贵,那必定要趁着皇帝有心重视文官的时候,栽培出一个好用的文官。
而皇帝又忌惮世族,那么投靠世族的寒门子弟则成了皇帝最好的选择。比如,姜万廉。
做这个选择,既能保持住本家家族的辉煌,又能打消一些皇帝的顾虑,也算是一举两得。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入赘的男子在庆王朝是不需要为自己的父母丁忧的。对于庆王朝的风俗来说,入赘了就是女方家的人,男女双方父母去世他都不需要丁忧。
而且,他也不用更改自己的性命。
当然,孩子必须要跟钱家姓。
所以,若是一个孤苦无依的人,入赘确实听划算的。
刘家能放弃将刘二姑娘送入宫中,要一个探花郎入赘,真的让人瞠目结舌了。
先不说刘家原本就有儿子继承家业,根本不需要招赘来延续香火,单单是一个前途有望的探花郎竟然愿意去做一个赘婿,这就让人很费解了。
不过,这事儿也只是猜测。
酉时,所有的进士入座,丝竹之声渐渐有了热闹的情景。
一声高亢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择盈楼上的人都后退一步,跪倒在地。
姜心当然也不能例外,她能整治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但是却不能忤逆一个当权的皇帝。
此起彼伏的叩拜声响起,知道此时,姜心才深刻的体会到自己身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社会。
一个见了当权者必须下跪叩拜的时代,强权至上。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两位长公主,她们不需要跪下,但是也要行礼,同样要低垂着头,不能直视龙颜。
姜心又扭过头,看着地上,绝不做那个特殊的人。
静默了几秒钟后,一个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
没有扩音器,一个人的声音能有多大?
琼林苑中的人门呼啦啦的都站起来,声音影响到了择盈楼这边,女眷们也都站了起来。
姜心这才趁机看向皇帝。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模样长得还算周正,但是绝对算不上是俊美。他的脸色很严肃,嘴角虽然带着笑,可是瞧起来就很公式化。
一身明黄的袍子,玉带裹着微微隆起的肚子。
人到中年,还是发福了,皇帝也躲不过这个魔咒。
总的来说,是一个好命的中年大叔。
姜心将目光挪开,不自觉地投到他身后的那个人身上,然后微微一愣。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模样的男子,可能因为有皇帝的衬托,此人看起来十分俊美,仪态也很有韵味。
他穿着一身蓝色的官服,手中捧着一个盒子,面带微笑的注视着皇帝。
那张脸,即便是她之前没有见过,却也能认得出来。
姜万廉。
姜心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她也没想到,第一次见这个身体的亲爹竟然是这种情况下。
在场的目光太多,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被注视的感觉,也几乎所有人都将此事当做是常事,没人去计较。
择盈楼又恢复了热闹,一个话题便是这位赘婿姜万廉。
姜万廉的事儿京都城的人都知道,所以姜万廉其实在官场上的名声也不是很好。他的功名在当年也不过是个末名的进士而已,只不过刚考上进士分了官就丁忧了。
你说你都丁忧了,找机会起复后好好努力不行吗?结果他却做了赘婿。
所以,他虽然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但是几乎没有人看得起他。
不过,这种看不起也只能从人格上来说,至于办事的能力,单看他暗中将刘家扶植起来的手段就知道此人并不简单。
京中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是有人能看得出来的,所以也没有人会小看这个赘婿。
琼林宴正式开始,其实这些宴会开来开去都是一种样子,无非就是展示一下个人魅力。
在皇帝的提议下,各位仕子开始争奇斗艳,热闹非凡。
然后皇帝会让他亲自点出来的一甲三名展现一下风姿,接着皇帝就可以带着太子退场了。
不错,到现在姜心才看到那个小小只的太子。
姜心也没想到,跟在皇帝身边,那个身穿白玉色龙纹圆图的少年竟然是太子。
他的个子不是很高,面容也很稚嫩,有点对不起他这个年龄。
不知道为什么,他站在皇帝身边,有那么一点没有存在感,甚至存在感还没有姜万廉强。
距离太远,谁也不知道皇帝对着前三甲说了什么,不过看神情,应当是很高兴。
姜万廉几乎全程带着微笑看着皇帝,而太子也一句话也不说就站在大太监的斜后方,似乎在极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让人疑惑的是,皇帝竟然对此一点察觉都没有。
姜心微微拧起眉头,她突然想起了闵昭对姜心说的那个可能性。
难不成,皇帝连自己的儿子都防备着?
问话过后就是歌舞,皇帝喝了几杯酒,在华灯点燃的时候离开了举办宴会的场地。
也幸亏如今已经到了初春,所以宴会开在露天的空地上。
择盈楼上的人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等皇帝走后,已经有许多人家的家眷蠢蠢欲动了。
“翎儿从始至终都站在后面,都不曾看那些仕子们一眼,怎么,咱们庆王朝的大好儿郎竟然每一个能让你看上眼的?”戴阳长公主看着皇帝带着太子离开,兴趣缺缺,又开始溜小公主了。
六公主扯了扯嘴角,道:“姑姑说笑了,翎儿的婚事根本不可能让翎儿做主,所以看与不看没什么大的区别。”
戴阳长公主笑道:“既然看与不看没什么大区别,那你举办这场春日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丢人现眼吗?”
六公主如鲠在喉,双手握的紧紧的:“姑姑,翎儿再不济也是皇族公主,姑姑何必为了一个外人打我的脸?”
戴阳长公主直起身子冷笑:“你还有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说出要抢人婚约的事,你当你还有几分脸面?皇后娘娘不得已给你母妃几分薄面,你还真当你父皇看得起你们?”
好似一股热流就冲到了自己的头上,六公主心里有一股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的直接冲到了她的脑海里,让她再也不管不顾的冲口而出:“姑姑,到底谁才是您的亲人?您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外人如此为难我。难道我堂堂一个皇族公主还配不上他一个被家族赶出来的落魄世子吗?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卑贱无知的村姑,凭什么配闵昭?姑姑!父皇既然答应我让我来举办这个春日宴,当然就会同意让我在这里将自己的终身定下,我把她叫过来,让她退出那段婚姻有什么错?”
“这里这么多才子,如果她识相的话,将闵昭让出来,本公主还能发慈悲在这些人里面给她挑一个作夫君,否则,本宫就算是将她乱棍打死又如何?”
“她就算是驸马的义妹又如何?周家不过是一个快要断了香火的落魄家族,难道我害怕了他不成?”
“她竟然还敢打表姐,姜心,你算个什么东西。”
“放开我,我不忍了。我是堂堂皇朝六公主,我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凭什么要受别人的气?”
“长公主又如何,我就不信我这个亲生女儿还不如她这个妹妹来的亲近!”
“你拉我做什么?她是我姑姑又如何?父皇当年处死她的驸马,她还不是一个屁都不敢放,龟缩在公主府一年之久,结果抢了周挺那个天煞孤星做驸马。”
“放开我,贱婢,狗奴才,你们放开我,我要说,我就要说。”
“还有一个病秧子女儿,连一个儿子也生不出来,田家如何?家大业大,还不是连个香火也没有,眼看着就要衰落的世家,本公主会怕你们田家?”
“本公主的母族不比他们有前程吗?本公主凭什么要怕他们?”
“我母妃马上要晋妃位,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六公主,我不怕她们。你们,你们,你们压在我头上这么多年,看你们的脸色,母妃也看你们脸色。我告诉你们,今日我想明白了,我不怕你们,你们又能奈我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