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失言说要杀了摄政王,让摄政王有命去无命回。”紫苑用尽力气说完这句话,就等着太后发落。
谁都知道,陛下与太后不对付,凡是陛下要做的,太后娘娘必然要插一脚进去搅浑了这池水。
“哦?陛下真这么说话?”太后颇有些玩味,放开钳制着大宫女下巴的手,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那可有意思了。”
“梁氏一族,自先帝昏聩无道,梁珏也不过是个逞凶斗狠,有勇无谋之辈,姓梁的早该死绝了。”太后喃喃自语,美眸里像是淬了毒。
紫苑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虚弱了,她听到了什么?
太后娘娘竟然盼着皇室灭亡,她……怎会如此大逆不道!
在场的宫女就她一个,紫苑惶恐得要命,心里波涛起伏,像是在大海中游荡,一个不注意就要被浪拍死。
“我可是,迫不及待要看着梁氏一族自取灭亡咯。”太后捂着嘴笑了一会儿,便穿上外袍,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去传令摆膳。”
紫苑松了口气,正要出去,又被叫住。
“对了,你那妹妹,哀家会寻个由头把她调来慈宁宫,倒是你,哀家心情好,你最好仔细着嘴巴。”
紫苑忙不迭地磕头,唯唯诺诺,“是,奴婢谨遵本分,半分不敢逾越。”
心里泛起高兴,妹妹不用被陛下赐死了,紫苑精气神一下就回来了,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侍奉娘娘。
玉含烟满意地望着紫苑出去,手中夹着一张密信,她很快烧了,重新写了几张隐晦的话语,分别绑了好几只信鸽。
若有人截胡,也只能看出这几句话像是什么家属,还是以宫里的侍女口吻,最多被人拦下之后问罪慈宁宫的宫女。
“好处可不是这么容易得的。”玉含烟笑着说。
若是信鸽被截,紫苑需要出去抵命,一命换一命哦……
太后娘娘嘴角噙着一抹病态的微笑,优雅地用了餐便走到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抬头望着湛蓝清澈的天空,墙外的风吹动墙内的树叶,沙沙声中,美人隔墙凝望。
墙外行人寥寥,墙里佳人笑。
很久没有回过家乡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摄政王,是同类人。
异乡人。
————并不突兀的分割线。
数日之后,渭州城内。
信鸽落在牧萱手中,她抽出一张纸条,快速扫了一眼,没看明白。
少女走到正在处理公务的青年身边,弯腰低头,意味深长地说:“怀月,有你的信。”
玉色的手掌娇小,手指根根纤细修长,夹着一张纸条状的绢帛,调皮地晃悠着,颇有些不满道:“是谁家女郎给你的书~信?”
她很少这么搞怪的说话,时常是调笑或者面无表情,但这种似笑非笑的样子总让澹台越觉得她似乎生气了。
于是他解释道:“不是书信,是太后递来的消息。”
澹台越接过来扫了一眼便很快烧了,脸色有些变了,“皇帝或会阻挠我拿下渭州,徐风应该已经收到诏令。”
他擦掉手上沾染的灰尘,又耐心解释说:“太后与我早有交易,她负责传递宫中消息,助我除去一些阻力,代价是,无论我下场如何,都要确保她全身而退,回到江南。”
青年许是第一次解释,他也不确定阿萱是不是醋了,她不是那样爱拈酸吃醋的女子,他心只阿萱板着脸是在逗他。
等他慌里慌张解释。
澹台越遂配合女孩的恶趣味,眼睫轻垂,软声说:“你放心,我素来洁身自好,不曾与任意女子牵扯,年少艰难,初初及冠便断了双腿,更遑论别的女子对我有意。”
也只有你,见我是眼中亮着光,仿佛寻找珍宝。
她继续板着脸靠近澹台越,越凑越近,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澹台越只觉得一阵浅淡幽雅的香风逼近,脸颊上传来温软的触感,一触即分,他还没来得及留恋就离开了。
青年黝黑的眸子染上一层欲色,声线低沉沙哑,“阿萱,过来些。”
牧萱闻言浅浅的啄了他另一边脸,笑得眉眼弯弯。
澹台越眸色渐深,大手按着女孩浓密乌黑的发,攫取着女孩唇上的香甜。
牧萱诧异了一秒,很快就投入其中,她化被动为主动,攻城略地,直把青年亲得气喘吁吁,嘴角还残留着香艳的银丝线。
阿晋是个习武之人,候在门外,整个人感觉秋风萧瑟,倍感凄凉。
早知道应该和人换个班的,可恶。
次日午后,牧萱来到徐风将军的府上,抛下一个惊人的消息,徒留徐风沉思呆立。
冬日的第一场雪之后,胡虏将大举入侵中原。
徐风望着手里,皇帝快马加鞭送来的诏令——即刻诛杀摄政王!
他陷入了两难之地。
到底是君臣之义重要,还是这渭州城内的千千万万个百姓安危重要。
诛杀摄政王势必会引起势力反扑,且不说在这个节点,胡人刚退兵,或许还在渭州城外有游兵部落虎视眈眈。
再者说,摄政王的军队悍不畏死,因为他的驰援才力挽狂澜把胡虏铁骑逼退,他徐风绝不是什么过河拆桥之辈!
而立之年,铁血杀伐的将军,第一次违背了他忠于的皇族,选择了当下。
傅瑶收到了兄长的信,她仔仔细细地看完一遍,就将其收入檀木盒子中,欢欢喜喜地跑到牧萱身边道:“萱姐姐,我兄长要来接我回家了!”
牧萱回眸看傅瑶,带着笑意道:“恭喜了。”
“萱姐姐,你不知道我在家的时候……”
她雀跃得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叽叽喳喳地诉说着对阿爹阿娘的思念,还是保存着她那天真无忧的性子,说话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地倒出来。
牧萱练完一套拳之后,大概要去训练手下的兵了,是的,她现在是澹台越手下不可或缺的大将,当时迎战胡虏,她首当其冲,拿下了敌方的枭首,立即在军中树立了不可撼动的威望。
澹台越带来的士兵现今驻扎在渭州城西北大营内,与徐风的军队暂时一起操练着。
天边的信鹰盘旋着,落在石桌上,牧萱抄起信件一看,刚才还带着笑的脸色倏然沉下去。
那信上写着:楚国来人了。
牧萱牵出枣红色的骏马,上马之前,她对还跟着她的小姑娘叮嘱道:“现在回房去,直到你阿兄亲自来接,否则不要踏出院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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