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的澹台越,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他随忠仆和卫兵从暗道通往东郡外面。
流浪的路上,卫兵们一个个死去,澹台越与剩下的忠仆混迹在流民堆里,也曾被人抢夺食物。
在他们快要饿死的时候,有好心的流民递来自己舍不得吃的干粮。
众生百态,一念成魔。
澹台越的微弱希望被梁国贪图享乐的皇帝碾碎,他像离群索居的狼崽,舔舐着伤口在汴京长大,成为铁血手腕的摄政王。
摘星阁上,汴京的最高处,他望不见故土。
他坐在无数人觊觎的位置上,心里却是那片故土,早已经不复繁华的东郡。
阿娘临死前在火中嘶喊:“怀月,不要恨任何人,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姐姐哭红的眼睛在明黄的火舌中若隐若现,哀恸,绝望,怨恨。
怎么能不怨呢,怀月做不到。
澹台越从在案几前惊醒,洒落了一地的奏折,笔墨掉在地上的声响惊动了门外守候的阿晋。
“主子,可又是魇着了?”阿晋身材高大,脸上横贯着一条长长的疤痕,他是当年背着澹台越一路来到汴京的忠仆。
阿晋担忧地递上静心凝神的药丸,把屋子里的熏香拨了拨,换了一种更浅淡的香。
澹台越家族覆灭,亲眼见到父母亲人被北戎的铁骑残忍杀害,来到汴京后又要防备着京城的世家暗害,他迅速成长,走到如今的地位已经是双手沾染着不少鲜血。
这些年,澹台越的身体越来越差,然而收复失地的执念越来越深,下属偶尔听见他在梦中呓语,似乎在念叨着东郡已逝的族人。
阿晋感叹,主子这些年一直厉兵秣马,只等王师北上,一举把北戎胡贼赶出梁国北境。
汴京的世家们都守着各自的利益,外面饿殍遍地又如何,干他们何事?
澹台越的大肆改革触及了他们的利益,这些年反弹得厉害……
摄政王府刺杀从未停过,澹台越拖着一副病弱的身体活到现在,全靠心间那抹执念。
青年靠坐在软垫上,双手无力地垂落,微微仰着脸,额角不停地冒着冷汗。
泛着白的薄唇微动,澹台越紧闭着眼睛,“药。”
阿晋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从书架的暗格里面找到小巧的玉瓶,倒出药放在澹台越的手上。
袖子下的手腕白得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澹台越艰难地握紧了那颗苦涩的药丸,入口即化,缓解了他的心悸症状。
澹台越拒绝任何人喂他药,除非是已经昏迷不醒,即使是阿晋这样有着同生共死的情谊,有时候也不能接近他。
病魔折磨他的身躯,却未曾减少他眉目间的风华,狭长的眼尾因为方才发病而染上胭脂色,清俊的容颜好似泛着容光,宛若初冬的第一捧枝头雪。
——
牧萱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一位娇艳的女郎。
女郎争撑着下巴昏昏欲睡,见她醒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殷切询问:“身体可还有不适?”
这可是那冰山钦点的人呢……
瞧着琼鼻樱口,眉毛英气十足,那小脸还未张开就已经可以窥见日后的倾城之姿,真是个美人胚子,让她看着垂涎欲滴……呸呸呸,这可是摄政王要的人,崔妍在心里警告自己。
“喝点水。”崔妍给床上躺着,身上缠绕着纱布的少女倒了一杯水,笑眯眯地关心。
牧萱眸光动了动,露出一抹乖巧的笑,道了声谢。
这个世界,反派的心愿,是收复旧河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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