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稳稳地将胡落落在回廊的台阶上放下,十分贴心地轻轻拉起胡落落的裙摆,想要替她揉一揉酸麻的小腿。
胡落落还在沉浸在为紫菀打抱不平的情绪里,红着眼睛仰头看着文昌帝君,并没有躲开文昌按压着她腿上穴位的手。
“帝君……”
“你真的不打算,去救紫菀?”
文昌没有说话,只是忽然停了手上的动作,继续揉捏着穴位,垂下眸子,让人不大能看得真切他的表情。
尔后,两人身后响起了一阵有些夸张的轻咳。
听见咳嗽声,胡落落突然意识到现场还有别人,于是尴尬地歪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走远的越山平,慌乱地收回了自己的腿,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
“我好了,没事了,不麻了。”
随即,她就想要证明自己似的,艰难地扶着一旁的山柱,慢慢起身。
文昌见状,不满地皱起眉头,看着一脸倔强的胡落落,龇牙咧嘴地跺了跺脚,脸色忽而变得不大好看:
“你这是……”
“在嫌弃本座?”
胡落落一听,立刻慌乱地摆了摆手,赶紧解释道:
“哦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帝君你不要误会。”
文昌才压根儿听不进去胡落落的这一番辩白,细长的柳叶眼悄咪咪地飘过去一个不悦地眼神,习惯性地将右手背在身后,径直走向了书房。
书房的两扇摇摇欲坠的房门,在文昌背后重重地关上。
越山平见文昌走到屋里去,又再次适时地出现在胡落落的身后,用食指戳了戳胡落落的肩膀,低声问她道:
“丫头,文昌不帮忙,那我俩想想办法,怎么救紫菀出来?”
话音刚落,文昌就像是在他俩身上装了窃听器一般,书房中立刻传来文昌的怒吼:
“越山平!你要是胆敢拉着胡落落入伙,本座就是掘地三尺,追到阴曹地府去,也要把你剥皮抽筋了!”
听文昌这说话的动静,并不像是闹着玩儿的。
越山平听罢,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还特地翻了个面,正对着文昌帝君的书房,满不在乎地哼唧道:
“嘁,不让去就不让去,我自己一个人也行。”
说完,越山平便转过身,大踏步地向阳景宫外走去。
胡落落咬着嘴唇,为难地看着义无反顾又孤身一人的越山平,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回头看了看身后大门紧闭的书房,又转过来瞧了瞧愈行愈远的越山平,心一横,还是决定跟上去。
只是,二人刚走到门口,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的敖丙,忽然出现在了阳景宫的门口。
看见风风火火的越山平,还有紧跟在他身后,神色有些慌张的胡落落,敖丙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的神色来。
他将礼节做到极致,先是给越山平行了个礼,尔后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给二人前进的方向,留出足够的空间,还不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只不过,他在这阳景宫的匾额下面,做这样的举动,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越山平相当随便地应了一声,抬脚就往前迈着步子。
胡落落拎着裙摆,刚想跟上,却从身后被敖丙叫住:
“落落姑娘!”
走出阳景宫的二人同时皱眉。
他又来整什么幺蛾子?!
暴脾气的越山平,捏着沙包大的拳头,径直冲到了敖丙面前,目露凶光地盯着眼前那个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东海三太子。
“有事儿赶紧说事儿,别婆婆妈妈的,我们忙着呢!”
敖丙既不气也不恼,而是徐徐走到胡落落身边,极度温柔地望着胡落落略有些瘦削的脸庞:
“阎君,莫要急躁,我有些事情,要与落落姑娘,单独说一说。”
胡落落应声抬头,紧盯着眼前这个又在包藏祸心的家伙。
越山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但还是尊重胡落落的意见,侧身问她道:
“你要愿意去听就去,不愿意听,我立马就赶他走!”
胡落落瞧着越山平真挚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而敖丙却得寸进尺地朝越山平跟胡落落作着揖,又提出了要求:
“那还请……”
“落落姑娘,附耳来听。”
越山平立刻侧身过来,怒不可遏地看着眼前的敖丙:
“说句话而已,怎么那么多事?!”
越山平不禁怀疑,这突然出现在阳景宫门外的敖丙,是不是天帝的那帮子人,故意过来捣乱的。
胡落落却相当沉得住气的,示意越山平不要轻举妄动。
她大方地走到敖丙身边,敖丙得意又轻蔑地瞥过左前方的越山平,拉着胡落落又往后退了几步。
“想救紫菀,今夜子时,月微宫,一人前来,方可迎刃而解。”
敖丙的话,像一根细长尖锐的针,突然一下子扎进了胡落落的心,像个魔咒一般,一点一点地在胡落落的心头上来回滑动,刺挠的很。
越山平似乎察觉到了胡落落不自然的神色,抱着胳膊的手,忽然放下,握紧拳头,就朝着敖丙这边走来。
而胡落落抬手揉了揉鼻子,掩饰住她一闪而过的慌乱,目视前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敖丙的提议。
敖丙的眼中瞬间绽放出欣喜的光芒,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还装模作样地给胡落落附身行了个礼,柔声道:
“那敖丙……就在此先谢过落落姑娘了。”
胡落落蹙眉,立即转过头来看着敖丙。
分明是她胡落落有求于他,怎么好端端地,反过来感谢她来了?
胡落落心存疑惑,自然想要继续问他什么意思,胳膊却从身后被猛地往后一拉——
文昌冷着脸,将胡落落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三太子要是没有什么事,就赶紧回你的东海去吧,东海不可一人无主,听说近日涝灾泛滥,也该是时候回去管管了。”
见敖丙还想挣扎着,狡辩两句,文昌又接着开口,直接将他打罢:
“一会儿……不对,本座立刻就向天帝汇报,即刻就批准你们父子三人速速回东海治理洪涝海灾,苍生百姓的安危,可是头等大事。”
文昌这番有理有据的说辞,让敖丙根本得不到间隙回怼,只能咬着牙,忍气吞声地俯身行礼道:
“帝君……教训的是。”
文昌不禁轻笑,反手握着胡落落的手,又紧了几分:
“那可不,本座还想奉劝你一句。”
敖丙非常给面子地,应声抬头。
“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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