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从陆予墨的房间外退出来。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人也恍恍惚惚的难受。
家里的两个孩子,大儿子体质很好,开朗又乐观,小儿子成绩很好,却突发性的生了病,她担心小儿子的病情,自然而然的就把更多的心思和爱给到了小儿子。
她深知这对予墨不公平,但予深的病,总不见好。她心里的愧疚,最后都变成了照顾小儿子时候的辛苦和疲累。
尤其是她又觉得,男孩子似乎有自己的世界,不需要父母太多的爱,何况……陆予墨确实野,学校里打架斗殴的事情总少不了他。
回回被找家长,被打的孩子哭,许薇也哭,她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能让大儿子省心一点,让他明白,这个家现在很困难,弟弟生病了,她每天要陪护到凌晨。
可当时打人的陆予墨被找到家长是怎么说来着?
他才刚过许薇腰的高度,站在办公室里,看见她哭,不安又无措,扯了扯蓝色的校服袖子,努力惦着脚尖去给许薇擦眼泪,“你,你别哭。”
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替许薇把眼角的泪珠子擦到校服衣袖子上,仿佛有那么一刻知晓了他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眼眶红的和兔子一样,连嗓音都是沙哑的,“对不起,妈妈,你别哭,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故意打架让你来看我了……我再也不嫉妒弟弟,呜……”
他保证,又嚎啕大哭。
好像把心里的那点秘密连带着难以启齿最后还是说出口的羞耻全部融入到落个不停的眼泪珠子里。
可他有什么错呢?
他做这些,无非是想得到大人的关注,真正要说错,是陆家从来没有协调好长辈和孩子的关系,才会让陆予墨走上极端。
许薇心事重重地把门推开,房间里,陆景清正在看关于荣耀服的几个顶尖战队的资料。
“我决定了,我也了解过了,打职业是一个出路,也是孩子的梦想,”许薇一进屋,就斩钉截铁的通知道:“我儿子,我要送他去打职业比赛!我要做他粉头子!”
她哽咽又啜泣,陆景清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一转头,果不其然对上妻子发红的眼眶,他蹙了下眉,意识到事态的不对,“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又是要打比赛,又是要做粉头子了?
“我听予墨和枝枝说了,各大战队的训练赛已经开始,错过这个村,下个村不知道还能不能等予墨。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去在台下给他应援,我们给他惊喜,陪伴他。”
至于粉头子这事,许薇擦了擦眼泪,细扒拉手指头和陆景清说,“以前都是我让予墨受委屈了,予墨那么粗神经的孩子都会觉得难过的的事情,就是我做的不好,如果补偿不回来,我现在起要更好好做人,我打算……”
——
许薇和陆景清商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陆予墨就接到了他可以去打职业赛的消息。
不过比他更不真切的是傅枝。
“这个报名,你报一下,高三下班学期不用去学校了,直接去欧阳家训练。”
环境优雅的咖啡厅内。
傅枝看着面前优雅品茶的男人,金丝框后的一双眼睛锐利又狡黠,他把茶杯放在了手边,向前推了一下手机,声音清冷道:“你的设计图我都有看过,这段时间的进步飞速。不过画出来的东西还不算是特别专业的,容易走火。这个可能得经过一下系统化的训练。”
傅枝低头去看。
放在欧阳奉手边的手机,上面是一条特别走心但又处处透露出不靠谱的招生讯息。
该怎么形容这个招生信息呢?
可能是因为这是欧阳奉自己连夜编的,所以内容不光是花里胡哨,还涉嫌抄袭了某些大牌的招生语录:
“想让您的孩子长高吗?想让您的孩子健康吗?想让您的孩子十天突破月收入百万吗?在这里,年龄不是界限,快乐才是追求。只要走进欧阳家训练营,都可以寻找到属于你存在的意义!”
傅枝:“……”
傅枝把手机退回去,冷漠又无情,“不好意思,谢邀。”
她起身就要离开。
“哎哎哎,别啊。”欧阳奉一把扯住傅枝的衣袖子,“同学,同学!你再看看!欧阳家,梦想起航的起点,欧阳家,铸就成功的熔炉!”
“哦。”
傅枝把自己的手又往外抽抽,“这话你蹲门口问问路边的狗,你问问它们信不信的。”
风要走,树怎么挽留?
欧阳奉心急极了,“我给你钱!”
傅枝脚步不停。
“一千万!”
傅枝走的更快了。
“一个亿!”
傅枝没有放慢她的步伐。
“三个亿!”欧阳奉的心在滴血。
傅枝开始健步如飞了。
“十个亿!十个亿还不行吗?!”
傅枝能够脚踩风火轮的飞了。
“……二十亿!二十亿真不能再多了!”
傅枝脚崴了。
平地踉跄,夸张的崴了脚,走不动路了。
她也挺无奈,可是没办法。
对方给的太多了。
傅枝慢慢吞吞地走回欧阳奉面前,坐好,“我知道你是个校长,一年也就百来万的收入,挣得不多。这么说吧,其实我并不贪你的财。”
主要是傅枝觉得欧阳奉不像是有二十个亿那种人。
欧阳奉实在是没忍住:“呵呵。”
“这样吧,我去报名,我知道欧阳家名下有个搞枪械研究的子公司,叫什么迅光,你把这个公司过到我名下,再给我十个亿。”
傅枝所说的公司,全名是迅光科技。
是欧阳家花费了十多年的心血,采用了最尖端科技研发出来的子公司,前几年都在亏损,如今在线上刚开始盈利,闷声挣大钱。
现下估值都不知道多少个亿了!
傅枝倒好,一开口就要最好的那个!还再要十亿!
欧阳奉拒绝,“你做梦!”
“告辞。”
傅枝转身继续走。
“等等!等下!这样,这样……公司给你,十个亿不行,十个亿肯定不行了。”欧阳奉只感觉有人在挖他血肉,他都想给这个小祖宗跪了,“欧阳家不是我一个人的欧阳家,但是迅光是我的我可以给你,其它要求会损害其他长老意义被打回。”
因为贫穷,他很卑微的观察傅枝的神色,生怕人跑,“你觉得可以吗?”
“成交!”原本走的信誓旦旦地傅枝遽然坐回到了椅子上,“下午你就去给我整整手续,咱们签约。”
欧阳奉:“……”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傅枝一开始想要的就只有这个子公司而不是这些有的没的,光明正大的摆了他一道。
不过也罢,反正不管傅枝承不承认,他都是傅枝的师傅。
老话说得好,一声师傅,一生亲爹。
就当是提前把遗产给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了吧。
“报名这个得在我上次带你去的基地报名,你下午确定不用我陪你一起去吗?”
欧阳奉跟着傅枝一起从咖啡厅出来。
“你还是先给我过公司吧,你光打个欠条,我老没安全感。”
欧阳奉:“……”
他还能臭不要脸咋滴?
傅枝不管咋滴,冷漠拒绝,转身就去了基地。
欧阳奉冷静开车,开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他刚刚忘了和傅枝交代。
这个报名是有两个入口的,一个是枪械设计师,一个完全类似于保镖,职业跑腿人类的训练报名!
前者在欧阳家的基地接受教育,动脑子涂涂画画就行,后者可是要天天起早贪黑训练,真刀实枪的和人干的!后期可能去基地,去控制那群暴乱的机械兽!是有生命危险的!
欧阳奉只是想傅枝去了枪械设计那边,牵制一下欧阳雅和她身后的几个长老,不让他们选举出欧阳雅继承欧阳家,瓜分蚕丝欧阳家的底蕴。
欧阳奉赶紧给傅枝打电话,但傅枝的电话显示她占线。
接连打了几次都不好使。
欧阳奉烦了,干脆不打了。
俩报名处都有登记员,鼻子下面就是嘴,傅枝去了一问不就知道报名什么了么?
欧阳奉想的挺好。
傅枝也问的挺好,基地刚进去,第一个口就是报名处。
烈日当头,雪意以融。
这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报名处这会儿早没什么人了。
只剩下两个登记员。
傅枝注意到,离她最近的一个牌子是这么写的,“代课老师一对一辅导,线下答疑,百万题库,任君遨游,限时秒杀价,9999一节课,帮你成为华国最优秀的枪械设计师!”
枪不枪都不重要了,主要就是傅枝花式震惊:“……这还要钱的?”
“这怎么不要钱的?”登记员也花式震惊,“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不会要吃白食吧?”
傅枝:“……”
傅枝:“这打折吗?”
“开学季啊小姑娘,你身后可一堆人排着队要上课呢。9999都打骨折了,六十节课,要不你就给我五十万?”
傅枝:“???”
她看她还是当场退学吧。
傅枝根本不想多待,转头就要走的,结果另一个边的登记员冲着她招手,“唉,姑娘,这边免费!还包吃喝拉撒睡!你报不报啊?”
傅枝眼睛一亮,“报!”然后又一顿,狐疑,“你这也是一对一免费吗?”
“不啊,我这大杂烩,一群人一起上课,比较考验动手能力。”登记员是这么说的,他已经半年多没在训练营里瞅见女生了,不管怎么样他都得给人挖过来!挖过来了,大家看见妹子才更有动力训练!
旁边的登记员往傅枝的方向看了眼,比对了一下傅枝的身高海拔,嘴一撇,觉得她这是要被坑,正要说话,就被训练营那边的登记员瞪了一眼。
他碍于对方的拳头,闭上了嘴巴。
傅枝没多问,她只当是一对一和多对一的区别,痛快地交了一份个人信息表。
然后站在红色的帘子前拍了一张照片。
登记员笑眯眯的提醒她,“好嘞,我给材料交上去,您这边短信等消息就行。”
傅枝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刚走不久,原本管理枪械设计的登记员就变了脸色,“你这不是瞎胡搞吗?”他质问训练营那边的登记员,“你扔个妹子进去,她能跟着那些位一起训练吗?”
“你懂什么。”这边的登记员挥挥手,“放心吧没啥事,她去了说不准还能调动大家积极性呢。”
“不是积极性的问题,我是说,我听说啊,长老那边和欧阳少主有了争端,这次的训练……明着是训练,其实就是排除异己的行动!”登记员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一个女人,你让她进去和谁组队?站谁的队伍?她站谁,另一个队伍都是要真刀实枪跟她打得,到时候废她个胳膊腿的……”
“不,不太至于吧。”这边的登记员被吓蒙了。
“怎么就不至于。你就非要坏个心眼,这人要是出啥事,你这辈子良心不安。”
“跟我有啥关系?又不是我求她报名,是她自己贪小便宜!”
“是是是。”
眼看着对面登记员被他刺激的脸红脖子粗,男人怕挨打,也不说了,就提醒:“我看这次参赛队伍实力悬殊交大。欧阳少主的人都是在枪械设计方面突出些,你要不提醒她加一下长老们的队伍吧……找个男人当靠山还有一线生机。”
——
别人是怎么说的傅枝一概不知。
傅枝把报名报好之后就回了陆家。
欧阳奉问她报名怎么样,傅枝很放心自己,比了个ok的手势,“我办事你放心。”
然后又提醒欧阳奉,“你办我的事也上点心,赶紧转移公司。”
真当傅枝把事办成了的欧阳奉十分开怀:“好好好,我这就去转移公司!”
——
另一边,陆家。
陆予墨觉得最近家里有点奇怪。
自从他被准许去打职业联赛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每天都不怎么看见许薇和陆景清,包括陆予深的人影。
除了一日三餐,他们吃完饭之后,就会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陆予墨有点不舒服,他的脚步停在了父母的卧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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