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翊坤宫,乾隆便直奔芃芃与小十二平时活动的那间宫殿,到的时候,他发现自家小儿子正抱着一本书在那里啃着。只见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研习什么高深的学问呢,待乾隆凑近了,才发现自家儿子竟是抱着本三字经在啃。
桌案的另一侧则摆放着一些大字,看着歪歪扭扭,惨不忍睹。
乾隆当下便明白了,小十二这是在读书呢。只是,看小十二平日里的表现,不像是个喜欢读书的性子,以往乾隆到翊坤宫的时候,小十二不是在睡觉,就是追着芃芃屁股后头跑,今儿个怎么转性了,开始自发用起功来了呢?
乾隆又见目光放在小十二身旁的芃芃身上,只见芃芃歪着小脑袋,冲着桌案上摆放的那本三字经扫了几眼,面儿上是一派轻松的表情,也不知是三字经难不住她,还是她完全看不懂,索性不去看。
乾隆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因为他曾经与芃芃做过小测试,发现芃芃的记忆能力很是出众。乾隆把他所作的诗念给芃芃听,芃芃在听过两三回之后,基本上就能够背下来了,虽然背得磕磕巴巴的,有些音发的还不是很准,但那也是会背了。当时,可把乾隆给得意坏了,一方面,乾隆为自家小闺女的聪慧而感到自豪,觉得他家小闺女果然是极贵的命格,他就没有见过比芃芃更伶俐的孩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首诗是乾隆的心血之作,乾隆自己对那首诗的评价是极高的,最喜欢的孩子背着他所作的诗,让他一颗父爱之心和虚荣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后来,乾隆又与芃芃玩过另一个小游戏,他在芃芃跟前摆了十几张山水画,这十几张山水画,色调颇为接近,其中有一副画是乾隆御笔所作,另外的都是宫廷画师的作品。乾隆在为芃芃一一介绍过这些画作的主人之后,将十几张画作全部收拢了起来,打乱了顺序再度展开,让芃芃从这十几幅画中找出乾隆的作品。
芃芃呢,只是略略扫了扫这些画作,便将乾隆的作品轻而易举地找了出来。自此之后,芃芃的聪慧在乾隆跟前就算是正式挂上了名了,芃芃哪怕现在告诉乾隆,她的学习进度比小十二还快,乾隆也不会感到惊讶。
乾隆:闺女真是聪明,而且还十分在意朕这个阿玛,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快就把朕的画作从那一堆山水画中找出来呢?
芃芃:既然要从一堆宫廷画师的画作中找出便宜爹的画作,那简单,只要看哪幅画最丑,肯定就是便宜爹的。
所以说,乾隆脑补女儿是因为太过孺慕他这个阿玛,所以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他的画,其实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不过,鉴于真相实在是太过伤人,他还是不知道继续误会下去比较好。
言归正传,乾隆在发现女儿看三字经的表情颇为轻松惬意之时,就很想试探一下她,看看她究竟对三字经掌握了多少。基于芃芃过往的种种优秀表现,乾隆是绝对不相信她什么都看不懂的。
乾隆刚想说话,就看到芃芃抬起小脑袋,冲着乾隆飞快地眨了眨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
乾隆也被女儿的一番举动勾起了好奇心,决定配合她,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于是,他冲着芃芃点了点头,也学着自家女儿的模样,冲着芃芃挤眉弄眼了一番,表示收到。
一旁习惯察言观色的吴书来在看到自家主子幼稚的神色后真是一言难尽。如果说粉粉嫩嫩的小包子做这种表情让人觉得可爱的话,那么一向习惯了板着脸的乾隆做出这种表情,就让人很是惊悚了。
吴书来想,若是让朝堂上那些大臣们看到乾隆此刻的表情,他们一定会下巴掉落一地吧?
为了乾隆的面子着想,吴书来还是决定装作没有看到这一幕。跟在帝王身边儿,若是想长久,就得学会该机灵的时候机灵,该装聋作哑的时候装聋作哑。
在年龄退化到三岁的乾隆决定参与到闺女的“搞事计划”中时,吴书来默默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芃芃在支会过乾隆,让他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以免被小十二发现,让小十二产生警觉时,自己默默地凑到了砚台边儿上,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一些墨水,而后,她悄悄地将那只手背到了背后。
在整个过程中,芃芃便如同一只悄悄外出觅食的仓鼠一般,动作十分隐蔽,乾隆如若不是打从一开始就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恐怕也会被她的动作给骗过去。
小十二依然低垂着小脑袋,在跟三字经斗智斗勇,全然没有察觉到危机的降临。
芃芃见状,不由摇了摇头,细声细气地道:“哥哥真笨,外甥都会了,哥哥总是学不会。”
“你还说,下次见了外甥,要赢过他呢,看来很难。”
小十二努力地睁着眼想要把三字经给背下来,结果却发现有好些字还不认识之后,心情本就已经颇为沮丧了,如今,作为亲近的妹妹又在一旁打击他,他顿时觉得自己更加不好了。
“胡说,我,我怎么会,比不过他!”
平日里小十二与芃芃一起启蒙,芃芃每每反应都比小十二要快上一些,小十二也不以为意。他已经习惯了在妹妹手底下讨生活这件事了,妹妹那么聪明伶俐、讨人喜欢,他比不过妹妹,似乎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小十二一直过着这等得过且过的日子,他虽然进度不像自家妹妹这般快,但也不是个蠢人,每日完成最基本的任务,还是能够做到的。
直到小鄂勒的出现,彻底激起了小十二的好胜心。
——输给妹妹也就算了,怎么能再输给一个莫民奇妙冒出来的大外甥呢?
——妹妹看起来很喜欢大外甥的样子,他要是比不过大外甥,妹妹是不是就要被抢走了?
——而且,大外甥看起来真的好臭皮,好欠扁,让人很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居然敢嘲讽他!下次见了面,绝对、绝对不要输给他!
尽管小十二有着这样的决心,但举步维艰的现实让他感觉很是挫败,来自妹妹的一盆冷水更是动摇了小十二的决心。在小十二色厉内荏地喊完那句话后,又小小声地问芃芃:“……真的,有那么笨吗?”
如果说,刚才小十二还像一只炸毛的猫咪,那么此刻,他就犹如一只心虚的狗子,默默地坐在一边儿,难过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芃芃见状,难得地起了些恻隐之心:“不如外甥,但有进步空间。”
说着,她伸出了小手手,似是在帮小十二擦眼泪,乾隆却清楚地看到,芃芃借着这个动作,将墨汁擦在了小十二的脸上。
小十二虽然对妹妹关心的举动感到很是受用,但他见妹妹把他当成大外甥一般哄着,仍是觉得有些尴尬,不由微微侧过头,对芃芃道:“别擦了,我没哭。谁、谁会因为这种事情哭鼻子啊!”
这时候,芃芃已经成功地实施了她的计划,把手上的墨汁擦到了小十二的脸上,在她的手被小十二挣开之后,她也没有再强求什么,而是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手。这时候,小十二白嫩嫩的包子脸上出现了一块黑乎乎的印子,这印子又正好在他眼睛下方,看着就像是他落泪了一样。乾隆见状,不由捂住嘴,憋住到了唇边的那一丝笑意。
此时,芃芃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干似的,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开始为自家蠢哥哥出谋划策:“你想知道,外甥为什么能够学得那么快吗?”
这一问,果然引起了小十二的兴趣,只见他探着小脑袋问道:“为什么啊?”
乾隆也竖起耳朵听着,他想知道,芃芃打算给小十二出个什么主意。
芃芃隐晦地瞄了乾隆一眼:“当然是因为,给他启蒙的人,是阿么!”芃芃毫不犹豫地把这件事跟乾隆扯上了关系,怂恿着小十二去找乾隆:“阿么,比别人聪明。所以,他教出来的,也比别人教的聪明!”
小十二与乾隆,关系只能说是一般。虽说因为芃芃之故,乾隆见到小十二的机会比其他几个兄弟多,也因此在乾隆跟前混了个面熟,但也仅此而已了。芃芃觉得,她得帮着小十二加深他与乾隆之间的父子感情,而让小十二用软软的小奶音去跟乾隆讨教功课,就是一个很好的法子。
想了想,芃芃又补充道:“阿么,答应过教你!找阿么,没问题!”
这还是当初和敬为小鄂勒和小十二争取来的福利。不过,根据芃芃观察到的结果来看,乾隆就是个大猪蹄子,表面儿上答应得好好儿的,实际上怕是早忘了。小鄂勒那儿,因为最近几个月和敬很少带他入宫,乾隆怕是没教他几次,至于小十二,他的启蒙,基本上都是皇后在操心,乾隆过问小十二功课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虽说芃芃知道这才是实情,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给乾隆戴高帽子,且还辅以崇拜的小眼神。她一边夸着乾隆教导小鄂勒那是名师出高徒,一边儿恨铁不成钢地让小十二平时别总是跟个锯嘴葫芦似的,要多去找乾隆请教请教功课。
起初乾隆听了芃芃的话,还颇有些自得。哪个当爹的不希望看到子女崇拜地看着自己呢?
可后来,待芃芃说到名师出高徒什么的,乾隆便觉得心虚起来。他算是哪门子名师,课都没给小鄂勒上几节,小鄂勒又算是哪门子高徒,眼下蒙学才刚刚读完,且还背得不熟,也就碾压碾压小十二了,落在乾隆等长辈眼里是不够的。说真的,就小鄂勒这程度,若是哪日,他出去跟别人讨论自己学了些什么,完了之后说一句,我这是皇上教的……乾隆觉得自己老脸都要丢光了。
看样子,日后小鄂勒与小十二的功课,他都得尽点儿心了,这不只是为了两个孩子,也是为了他的老脸着想。
“皇上,您这是在做什么,都走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呢?”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皇后到了。
原来,皇后在接到通传之后,就命人沏好了茶,等着在正殿恭迎乾隆了。可谁知,这左等右等的,乾隆就是没到。后来,还是底下人通知皇后,乾隆直接去看孩子们了,皇后才直奔两个孩子的所在而来,没有再继续浪费时间。
可皇后到了之后,就看见乾隆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看着她的一双儿女读书,似乎没有进去的打算。皇后心中十分纳闷,便忍不住开了口。
“朕只是见小十二与芃芃在里头用功,氛围正好,便没好进去打扰他们。”
“原来是这样,不过,臣妾私以为,您进去亲自教导他们一番,比他们自己瞎琢磨要强得多。”
皇后这一到,闹出的动静有点儿大,原本正说着话的兄妹都不由看了过来。
芃芃倒也罢了,小十二的眼下却是有一个黑点子,乾隆毕竟方才就在暗中偷偷看过那个黑点子,故而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皇后这一见之下,却是没忍住,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十二,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把墨沾到自个儿脸上了?”
小十二一脸懵逼地看着皇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记得,他没有把墨汁沾到脸上啊,皇后为什么会这么说?
在一边儿旁观了整个过程的乾隆笑而不语。
幕后黑手芃芃也同样露出了一脸懵逼的表情,如若不是乾隆旁观了她偷袭小十二的全过程,此时只怕也要以为她对此毫不知情了。
只见芃芃用莲藕般的小胖手拖着小脑袋:“是不是,你刚才写字的时候……”她没有说完,但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小十二恍然大悟:“还真有可能。”
他惯来大大咧咧的,不比妹妹细心,若是手上沾了点儿墨汁一不小心涂到了脸上,还真有可能没有察觉到。
等等,手上沾染墨汁?
小十二看了看妹妹白嫩光洁的脸蛋,目光从她头上的小揪揪渐渐下移,依次划过她明亮的星眸,小小的鼻子和嘴巴,最后,落到了她托着脑袋的小手上,只见那嫩笋一般的指尖,有着一点漆黑之色。
他终于知道有哪里不对劲儿了,他妹妹那么可爱的小手手上,居然有墨渍!
“妹妹,你的手。”小十二拉过了芃芃的手,看着那点黑渍落在他妹妹的小手手上,便如美玉染了瑕疵一般,小十二不由焦急地对一旁侍立的宫女道:“快去端一盆水来,让妹妹净手。”
噶?
刚刚小手手被小十二拉过去的那一刻,芃芃还以为小十二是要对她兴师问罪呢,没想到,这个傻哥哥竟是在关心她。芃芃不由用没碰过墨汁的那只小手挠了挠自己的脸,总感觉,这么欺负她家傻哥哥,有些过意不去呢。
话说,她家傻哥哥发现害得他脸上染墨的罪魁祸首是她了吗?
在看到自家妹妹脸上难得的乖巧和柔顺时,小十二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狡黠。
其实,小十二已经猜到了他脸上这墨渍是妹妹搞的鬼了。毕竟,今儿个练大字的是他,芃芃又不用写字,无缘无故的,手上怎么会染上墨渍呢?若是别的小孩子,因着顽皮之故,倒是有可能会一不小心沾上墨渍,但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妹妹身上。他妹妹素来聪敏又爱洁,知道墨渍一旦上身,便极难清洗,因此每回都是离砚台远远的,如非必要,绝不靠近。而这一点,也让小十二越发确信他妹妹的手上突然出现了墨渍,是为了捉弄他。
看破不说破。
芃芃向来吃软不吃硬,谁对她好,她便恨不得加倍地对那人好。与其直接揭穿妹妹的这点子小心思,还不如装作不知,待她一如往昔,好让她对自己存有点儿歉疚之心,这样一来,就能够收获一只软软的妹妹了。
再说,小十二这么“老实”、“好欺负”,下回,恐怕芃芃也不会再对小十二进行这样的恶作剧了——欺负老实人容易让人良心不安的。
小十二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在宫女将水盆端上来后,他拉过妹妹的手,动作轻柔地为妹妹清洗着。片刻后,芃芃指尖的那点黑消退了不少,但仍然没能完全退下去。小十二将芃芃的手指举到自己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他这认真专注的眼神,看得芃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别看了,等、等过几天,就没有了。”芃芃缩回手后,看了看小十二脸上的墨渍,犹豫了一下,道:“我给你,擦一擦吧。”
“好!”
小十二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条白色的帕子递给芃芃,而后闭上眼仰起了小脸,一副等待主人疼爱的狗狗样。芃芃见状,忍俊不禁。
芃芃身在局中,暂时还没有看出她这看似纯良又傻乎乎的兄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向着芝麻馅儿的包子演化,仍以为小十二是被她欺负的小可怜呢,殊不知现在,谁欺负谁,还真不好说。
在一边儿旁观的乾隆和皇后倒是看出点儿道道来,不过,他们也同样没有点破。反正,芃芃并没有吃亏,不是么?更何况,比起纯天然傻白甜的小十二,他们也更愿意看见小十二有点小心机、有点小手腕的样子。只要他能够守得住底线,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取巧,什么时候不可以卖弄他的小聪明。
“给阿么,额呢,请安。”芃芃拉着小十二像模像样地给乾隆和皇后行了礼,而后将三字经推到乾隆和皇后跟前,用小猫咪般可可爱爱的眼神瞅着他们:“阿么,额呢,教我们。”
说着,她拥立扯了一把小十二,示意小十二学着说一遍。
小十二自然不会拒绝妹妹的一番好意。而且,他也确实需要有个人来帮帮自己了。
乾隆闻言,瞥了一眼小十二,问芃芃:“你是希望朕来教你,还是希望朕去教他?”他指了指小十二,又指了指芃芃。
在与芃芃说话的时候,乾隆的肢体语言向来丰富,生怕芃芃不能领会到他的意思。
芃芃毫不犹豫地指了指小十二,她既然有着让自家阿玛和蠢哥哥培养感情的想法,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会错过呢?
说完后,芃芃又看向了皇后,主动提议道:“额呢,教我!”
皇后见闺女如此看重自家,颇为高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倒是乾隆,对此似乎有些不高兴。
他向闺女确认道:“你方才不是说,得朕教导的人,都会很厉害么?你确定不让朕来教你?”
芃芃坚定地摇了摇头:“阿么,教哥哥!”
“可你要知道,在这宫里头,还没有几个人敢差遣朕呢,你既差遣了朕,难道不该付出点儿代价吗?”
芃芃疑惑地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恍若大悟,只见她慢吞吞地爬到乾隆跟前,吧唧一口亲在了乾隆的脸上,可乾隆随机表示,一个吻已经不足以贿赂他了。于是芃芃费了老鼻子劲儿,爬到了他的另一端,照着他另一侧的脸颊也亲了一口。
随即,芃芃的小脸就被乾隆亲了回来,只见她咯咯笑着,不住地想要逃离乾隆扎人的胡子:“阿么,痒!”
“阿玛可不痒。”乾隆装作没听懂芃芃的意思。
“芃芃,痒,阿么,别亲了!”
片刻后,乾隆与皇后开始了他们各自的教学活动。
乾隆今日来翊坤宫,本是想与皇后讨论一下与六格格相关的事宜,却没想到,这场讨论,完全演变成了亲子活动。
片刻后,乾隆带着小十二坐在一端,皇后带着芃芃坐在另一端,分成两组,开始了他们各自的教学任务。
由于芃芃是公主,皇后组没有“升学压力”,氛围相对轻松,再加上芃芃极为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皇后的教学任务进度很快。至于小十二,他虽然有点儿小聪明小本事,但在读书方面,记忆力还真的没有他妹妹好,没能像他妹妹一样,被人教个几遍就能把那些东西给记下来。
还在今儿个乾隆心情好,且又有芃芃赞他是“名师”在先,他有心在芃芃跟前好好表现一下,好让芃芃下回也求着他来教她,于是,即便是小十二没搞懂,他也耐心十足地教导着小十二。小十二见自家汗阿玛没有发怒,反而将书中的意思讲解得更为生动透彻了,不由松了口气,彻底静下心来,沉浸在乾隆为他讲述的那些知识之中。
虽说只是在给小十二启蒙,但乾隆并没有一味地让他读书、背书,而是在为他讲解书籍内容的含义之时,穿插了一些生动有趣、寓意深远的小故事,别说是小十二了,就连一旁的皇后和芃芃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乾隆暗自得意,瞥了皇后一眼,这回,他可算是把皇后给比下去了。
#没有被妻子压一头真是太好了#
#没有在一双儿女跟前失了身为阿玛的颜面真是太好了#
皇后在见了乾隆这副“求表扬”的模样之后,不由哑然失笑。过去她怎么就没有发现,乾隆还有这样的一面呢?
随着教学任务的开展,帝后与一双儿女之间的氛围,似是更加融洽了。
当他们的教学任务终止时,看着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女,乾隆又想起了寄养在翊坤宫中的六格格,便对皇后道:“芃芃和小十二被你教得很好,朕很放心。不知六格格近况如何?趁着现在朕有空,皇后带朕去六格格的住处看看吧。”
皇后道:“好,皇上随臣妾来。”
乾隆是知道皇后的作风向来严谨的,治理后宫颇为严格,在乾隆想来,六格格的住处定是一派井然有序之景,可谁知,到了之后,乾隆一行人才发现,六格格处,竟是没几个人,其中,有一名宫女还猫在廊柱下躲懒。
见状,乾隆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他虽对六格格不怎么在意,但六格格毕竟也是他的血脉,岂容人这般轻忽?
“皇后,朕将六格格交给你照顾,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么?”方才在小书房中那个温和的乾隆完全不见了踪影,眼下这个乾隆,面色阴沉得可怕:“朕最近总是听人说你苛待六格格,朕是不信的,可今日……朕却是不得不信了。”至于究竟是听谁说的,其实也好猜得很,祈嫔最近为了把女儿接回去,可没少在乾隆跟前吹风。
“你若是不愿意照顾六格格,将她交给别的妃嫔照顾、或是当日就直接将她留在钟粹宫,岂不是更好吗?何苦为了个六格格,坏了你一贯的好名声?”
若是在往日,皇后肯定已经开始着急忙慌地为自己分辨了,可眼下,她却认认真真听完了乾隆对她的种种失望之情,而后,她对乾隆道:“皇上不是说,要来看看六格格的住处么?皇上妨进去看看吧。”
说着,皇后牵着小十二的手率先走了进去。
这时候,芃芃也一蹦一跳地来到了乾隆身边儿,拉着乾隆的一条胳膊,撒娇似的轻轻摇了摇,又拉着他的手轻轻拽了拽,似是在暗示他跟着皇后往里走。
最终,乾隆看着芃芃温润的眼神,决定如了自家小闺女所愿。
——且先进去看看再说吧,不管怎么样,自家小闺女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当乾隆步入六格格的寝殿之后,惊愕地发现,一些常用的物品,竟已经被拿走了,连六格格的摇篮也不例外。看样子,六格格似是不在翊坤宫了。
乾隆蹙了蹙眉,问皇后这是怎么回事儿。
皇后于是把她跟太后商量的那番话,又对着乾隆说了一遍,那番话合情合理,便是乾隆,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末了,皇后道:“在征得皇额娘的同意后,臣妾便命人把六格格送去了婉嫔处。日后,皇后若是想见六格格了,便只有去婉嫔那里看了。”
早在有人使劲儿,想将翊坤宫的二等宫女玉妍调去伺候六格格时,素来心细的芳柔便觉得有些不妥,谁不知道玉妍在她们宫中就是个摆设,干啥啥不行,坏事第一名?芳柔怀疑是有心人盯上了翊坤宫,想要给自家主子设套。于是便回禀了皇后,便将计就计,想要看看,那背后之人,究竟打算做些什么。
今日看到乾隆的反应,皇后越发肯定芳柔的猜测是对的。
倘若六格格尚未被送走,皇后派去照顾六格格的人又在乾隆来看六格格时偷了懒,那么皇后一个苛待庶女的罪名,就逃不掉了。如今六格格既然已经不在此处,那么,皇后宫中有人偷懒,便也算不上什么严重之事,顶多是那宫婢个人行为不端罢了。
乾隆听到此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皇后的安排,朕总是放心的。既然六格格已经被送去了婉嫔处,那么朕就过几日再去看她吧。”
这时,翊坤宫中的护卫突然揪着一个身着太监服的人,来到了乾隆和皇后跟前:“启禀皇上和皇后娘娘,方才奴才抓到有个人趴在墙上偷听,此人并非翊坤宫中之人,却在偷听翊坤宫中之事,可见其包藏祸心。要如何处置此人,请皇上和娘娘吩咐!”
乾隆的记忆力极好,他盯着此人看了一会儿:“朕瞧着你有些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吴书来作为乾隆身边儿的第一心腹,这时候自然要为乾隆解忧,只见他上前一步道:“皇上,这人原是在延禧宫中伺候的。”
乾隆对于底下这些太监们或许不太注意,吴书来对于宫中数得上名头的主子身边儿的宫女太监却是十分熟稔,因此,一口便道破了这名太监的来历。
这太监听了吴书来的话,身子不由颤了颤。
乾隆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意味深长地道:“原来竟是延禧宫中之人,魏嫔这手,真是伸得够长啊……”
……
延禧宫中,细弱的哭声一声接着一声,直听得魏嫔脑袋发胀,额角的青筋都要暴起来了。
“主子,您快哄哄七格格吧,再让七格格这个哭下去,待会儿怕是又吃不下奶了。”七格格由于出生时未足月,生下来体质便有些虚,若是再不好好吃奶,只怕身子愈发不好了。
魏嫔冷哼一声:“什么事都来找本宫,要你们何用!”她话语中虽带着满满的不耐烦,到底还是伸出手将七格格抱入了怀中,毕竟,七格格也算是她目前唯一的倚仗了。说来也怪,方才还哭闹不休的七格格,一到魏嫔的怀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头一歪,在魏嫔怀中睡了过去。
负责照顾六格格的一名小太监满头大汗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七格格认人。只有在您的怀中,她才安静下来,换了旁的人抱她,她都不认的。”说着,这名小太监看着七格格在魏嫔怀中安然沉睡的模样,又小小地拍了拍魏嫔的马屁:“七格格在您怀中这般乖巧听话,半点儿也不需要您操心,真真是母女连心呢。”
魏嫔闻言,面上却没有多少喜意。她怀里的这个,能讨她欢心算什么,能讨乾隆欢心才是真本事。抱了七格格一会儿后,魏嫔见七格格睡熟了,便将她放在了一边儿,问道:“翊坤宫那儿,可有什么动静吗?”
“不知,由于皇后上回将咱们的人都清了出来,如今咱们在翊坤宫没有什么耳目,打听消息颇为艰难。方才负责留意翊坤宫动静的人传回了消息,道皇上似是在六格格的住所处发了火。”
魏嫔闻言,面儿上终于染上了些许喜色:“继续留意翊坤宫的动静,哪怕是一丝一毫动静也不要错过。”
又过了不知多久,有人来慌慌张张地来回魏嫔:“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咱们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被抓了!”
魏嫔闻言,心中一紧,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他忙着追究皇后怠慢六格格之事,哪里来的精力注意咱们的人?”这也是魏嫔一开始的打算,只要翊坤宫乱起来了,就没有人会注意她派去的人,她的人自然就可以浑水摸鱼了。
“娘娘,咱们被皇后耍了,六格格今儿个一早就被皇后给送走了!皇上根本没法把怠慢六格格的名头往皇后身上扣!非、非但如此,皇后还派人抓住了咱们派去翊坤宫探听消息的人,若是那人透露出一星半点儿咱们延禧宫的事情来,只怕要不了多久,皇上和皇后就要上门来找您兴师问罪了!”
魏嫔闻言,心中的情绪简直一言难尽。
她从今日一早,就开始等着,期待着听到皇后倒霉的消息传来,可没想到,从日出等到日落,希望落空不说,反倒是她手底下的人被抓住了。
好在被派去翊坤宫的那人对她素来忠心,应该不会供出她来。
只是,一番筹谋落空,非但没能动摇皇后的地位,自己反倒接连损失人手,终究还是让魏嫔难以释怀、郁结于心。
于是,在乾隆和皇后派人来找魏嫔兴师问罪时,便收到了魏嫔病倒的消息。
“魏嫔这病的,还真是时候呢。”皇后冷笑道。
前几天还好好儿的,结果今日个在做了坏事被拆穿之后,竟然就病倒了,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生病是假,想要逃脱责罚是真。
窥伺皇后的行踪,对于妃嫔来说可不是什么小罪。魏嫔定是怕获罪,才会玩这么一出吧?
乾隆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哪怕他对魏嫔滤镜再厚,可在经历了魏嫔接二连三的惹事之后,魏嫔在他心中美好的印象也不由出现了裂纹,让他对魏嫔不再如过去那般信任。
但在乾隆传唤魏嫔时,发现一脸苍白的魏嫔是被人抬出来的,他才打消了这个猜测。
原来,魏嫔竟是真病了。
乾隆叹了口气,既有对魏嫔的担心,又有对魏嫔总是招惹事端的疲倦。
“既然魏嫔已经病得人事不知,诸事就等着她醒来之后再说吧。”最终,乾隆如是道。
在乾隆和皇后对那名窥伺翊坤宫的太监进行了一番审问之后,那名太监一口咬死,说是自己觉得跟着魏嫔没有前途,想要在翊坤宫谋求一个职位,才会来翊坤宫外窥伺。
他这个牵强的理由,自然不能够让乾隆和皇后信服。
乾隆和皇后心知,此事多半与魏嫔脱不了干系,但终究没有什么铁证。
也因此,造成了乾隆和皇后杀到延禧宫来,面对昏迷中的魏嫔却无计可施的状况。
乾隆见爱妃病得厉害,心中有些不忍,想着轻轻抹过此事,皇后却是不乐意了。
算计了她和翊坤宫,还想着全身而退,这是做梦呢?哪怕是算计未遂也不行。
皇后非得要延禧宫付出点儿代价来不可,若是魏嫔算计了翊坤宫没有受到任何责罚,那么无形之中,就是在告诉后宫中别的妃嫔,翊坤宫是软柿子,好拿捏好欺负!
皇后看了一眼魏嫔身旁的七格格,决定故技重施:“皇上,魏嫔眼下病得这样厉害,怕是没有心思好生照顾七格格,不妨暂时将七格格送至纯妃处,由纯妃代为照看着,等魏嫔病好了再送回来,您说呢?纯妃生育过二子一女,在照顾孩子方面,应该很有经验,且她膝下的六阿哥与四格格如今都大了,不必再像小时候那般费心了,自然有精力照顾七格格。”
乾隆见皇后说得在理,且纯妃素日里在后宫之中与魏嫔也算是点头之交,彼此之间相互尊重,明面儿上没有什么大矛盾,因此,乾隆点了点头:“就按照皇后说的办吧。”
“还有一事,魏嫔病得如此严重,正该好生休养休养,不如,臣妾吩咐敬事房,将她的绿头牌撤两个月,您看如何?魏嫔这样病歪歪的,也不知是患了什么疾病,总不能让她过了病气给皇上。”
“可。”
躺在榻上的魏嫔闻言,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应该可以写到几年后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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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鹿溪咸鱼绝望:“殿下打算让我怎么死?”
后来..东宫后园里,太子将她按在花丛肆意亲吻:“快活死。”
感谢在2021-06-2600:41:38~2021-06-2705:0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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