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种方式吧。”凌沺也没有再跟梵忧多扯皮、争辩,用自己的想法去互相尝试改变对方理念的意思,而是直接再道:“大璟和阿穆那的交流,眼下没有什么必要。但国师既然有意,又欣赏我中原佛门,那便不如仅以中原佛门弟子入阿穆那之地交流论道,如此,国师由外及内的想法,也可慢慢实现。”
梵山僧人入璟,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可大璟僧人入梵山,在他看来,倒是不错。
本就都是佛门弟子,虽然教义各自发展迥异,却也系出同源,相似之处还是有些的,相对彼此了解,甚至产生认同,也是更容易的。
虽然因为出于同源,只是分别思想不同,而出现巨大争执的例子,也并不罕见,但梵忧若真如他所说那般想法,他这个在梵山拥有绝对崇高地位的人,便不会让之发生类似现象,而是去尽力的促成。
让大璟主动去宣扬佛门,帮助中原佛门广纳门徒,这不可能。
梵忧说的好听,由外及内,目的是影响和改变梵山百姓和佛门现状。
可实际上,真要如此去做,首先会有巨大改变的是大璟,而成全的只有梵忧和梵山。
而他的意思也很明确,你想改变还是想成圣人,都无所谓,你自己来。
梵山佛门宗别那么多,也不差中原佛门一支,你是暗中支持也好,直接给他们画地建寺,主动推行也罢,随你,自己霍霍去。
当然了,这对大璟同样有益。
任何一种信仰的存在和流传,都离不开相对的文明、文化,梵山佛门的各宗迥异是如此,中原佛门与梵山佛门的不同发展,也是如此。
随着中原佛门进去梵山,带来大璟的文化,对梵山起到些影响,也不错。
同样,也可以加深大璟对梵山的了解,和梵山会有的变化的了解。
最主要的是,一旦梵忧真的有意这么去做,去改变整个梵山地域,包括原钵罕那之地,那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足够大璟解决现在的一切问题和沉疴。
“不够。”这次摇头的换成了梵忧,可他这个不够,跟凌沺的有些不同。
“大璟佛门弟子,而今能有十万已是极数,便是算上信徒,也不会过百万。可梵山处处皆是,人人皆是,纵然微有所别,但仅只这梵山寺内外,便有千万之巨。不说那些中原佛门的信徒,便是真正的佛门弟子,那数万人,大璟难道都可以放他们入阿穆那之地?以这寥寥几人,便想影响、改变整个阿穆那佛门,甚至那些深受古教影响的钵罕那人,即便是我,也难以做到。”
“事在人为嘛。”凌沺耸肩而笑,“国师既有成圣之心,自当有非人毅力和魄力,决心面前,哪有什么千难万险,不过都是必经的曲折和磨练。‘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国师对我中原文化了解颇多,自也知此先圣之言其意,便不需凌某多说什么了吧。”
梵忧看着凌沺,忽而摇头轻笑:“那不知叶护的大任为何?决心何在?”
“没有啊。”凌沺摊摊手,淡然一笑:“闲散惯了,没那么多雄心壮志。”
“闲散惯了的人,可不会出现在这里。”梵忧意有所指道。
“只是因为一些选择,为之做些事情罢了。”凌沺不在意道。
梵忧看了凌沺两眼,摇摇头,探手将棋坪白子从黑子那边拾起,扔到一旁,“便依叶护所言吧,或许我也真的不该再惯于安逸了,不得不说,你这番话,让我有了些挑战的意愿。”
“不过呢。”凌沺挑眉,伸手示意梵忧接着说,他可不相信这就完了的。
“没有不过。”梵忧轻轻摇头,捏起茶杯,轻饮一口,再道:“两国止戈,就此论定,中原佛门弟子入祖庭论道,便是唯一条件,数量不得少于万人。两国其他邦交事宜,使团与大帝自行商讨签订即可。”
“就这么简单?”凌沺有些不敢置信,哪怕这就是他提出来的。
“如此而已。”梵忧点点头。
“那过两招?”凌沺扬眉,他还是很想和梵忧分个高下的,大的想法上,他是不及梵忧的,这人心气太高,想的早已不是眼下,不是一人一地的得失成败,但武艺上,他想真正会会这据说可以比肩甚至超越夏侯灼之人。
认识大大爷以后,甚至在只闻其名之时,夏侯灼便是他想要超越的目标。
他不在乎天下第一的名头,却很想做到这个事实。
“算了。我志不在此,胜败何妨。”梵忧笑着拒绝。
“好吧。”凌沺点点头,不再勉强。
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梵忧饮尽杯中茶,起身邀请凌沺参观一下梵山寺,甚至带他行到金顶之上,看到了那雪白一片的雪莲花。
而后两人转行向下,众目睽睽之下,相谈甚欢。
随后,一道谕旨传出,之前所为不过二人切磋,大璟和阿穆那将永结同好,为兄弟之邦。
同时,梵山帝都之中,开始大肆捉拿率先爆出凌沺身世,宣扬‘除魔’言论之人,‘不实之言、挑拨之言’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被掐灭。
那些梵山百姓,不仅齐齐向遇见的、附近的使团众人致歉,甚至闲逛吃喝玩乐时,还给他们不少优惠,让得一行人嗞嗞咋舌,很有些震撼,也了解到梵忧在梵山的可怕威望。
所谓民心向背,在这里根本不适用,这里梵忧的态度,便是民心所指,恐怖至极。
“这就谈完了?”使馆之中,众人回归,罗燕途愕然的看着凌沺,不敢相信凌沺刚跟他们说的结果是真的。
“开始罢了。除了中原佛门弟子入梵山这个条件,其他的从我们来到这里,其实就是必然。双方在停战这一点上,都是早有默契的事。”凌沺摆摆手,神色其实并没有多么轻松,反而眉头微蹙。
梵忧或者梵山一方,会同意停战、交流,乃至划定而今的界限,都不是出人意料的事,不然现在他们就仍旧该在曦虹原厮杀征战,而不是身在此地。
不管梵忧自己所言一切是真是假,他的所图究竟如何,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算是达成了。
只是,其实除了这个本就互有默契和预想的结果之外,其他的,一点也没有省却,甚至仍旧丝毫不知梵山一方真正的态度和所求。
而且今天来这么一出,他怎么都觉得是被人算计了。
现在梵忧一道谕旨发下去,好么,整个梵山人都知道两国是友好兄弟之邦了,偏此地梵山人还都对此全无异议,梵忧的一句话,便笃信无疑。
假以时日,影响整个梵山境内,不说全部吧,七八成感觉没啥问题。
这个结果就是,接下来只能谈,除非大璟想成为恶人,成为整个梵山人彻底敌视和憎恶的存在。
刀兵能不能解决的问题,现在都全部要用嘴皮子去解决了。
“确实只是个开始。但有了开始,其他事,也就好说。凌侯不必在意太多的。”竟陵郡王道。
凌沺看了这位一眼,眉头舒展开,笑着点点头,“王爷以为,此时咱们是否也可以给长兴传信了。”
“呵呵。正是如此。”竟陵郡王也是笑颜点头。
他们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无论接下来需要怎么谈,谈什么,邦交如何去交,完全可以找擅长的人来嘛。
传信回去,停战、画地、建城,就都可以动起来了,这里,扯去嘛,他们又不是没有带人来,礼部跟来七八个人呢,哪个不能扯的?
大方向他们拿住,细节慢慢去磨便是,梵山一方能磨得起,他们同样也能。
“鸟儿,那就都交给你了啊。没别的,双赢可以接受,吃亏咱们不干,能占便宜那就最好。二大爷就擅长这个,你咋的不得学个七八分?”凌沺不怀好意的看向了罗燕途。
这个他真不擅长,竟陵郡王么,现在都又开始假寐了,显然也是要甩手的,那就只剩罗燕途了。
罗燕途虽然想给他两脚,其实也乐意应下,即便不是战场,他也想有所表现,这才能让他更好的在大璟朝堂立足,也能更让隆彰帝重视。
而且他真不怵这个,从小就在他父亲身边混,后来又跟着萧无涯,耳濡目染的对这种事见得多了,也知道该怎么去扯,怎么去谈。
是以只是白了一眼,便道:“我要钱,很多钱。”
“可劲霍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咱以后再从他们手里加倍弄回来。”凌沺爽快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罗燕途也是自信的拍拍胸脯,挑眉再道。
而后挥挥手,薅着恩佐离开。
“梵忧此人,难懂难测,所求绝不止如此。”竟陵郡王假寐的双眼睁开,认真看着凌沺说道。
“嗯。”凌沺认同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目光皆有些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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