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帮我琢磨琢磨啊,我怎么就觉着不对劲呢。”
烈阳山往北百里左右,凌沺率众在李具的建议下,直接拿下了已无守军的晴阳城,借此地休整。
晴阳城城主府内,凌沺把众将召集起来,一边把玩着晴阳城主珍藏的一块玉佩和一个珊瑚手串,一边对众人说道。
“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吧,毕竟谁也不知道敌军的部署,扬武营一众路中遇见敌军,也很正常。”莫虎闻言道。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对自己得留在这晴阳城,有些郁闷。
但谁让他点背呢,大伙儿抽签选人留下看守晴阳城缑山民众,当然主要还是守着他们从城里收刮的战利品,偏他抽了根最短的。
“你太小看我大大爷了。红娘说了,他们动身之前,就被告知一旦遇敌尽可能不要交战,将敌军拖到烈阳山再说,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鬼。”凌沺闻言摇头,指了下红娘说道。
“要不是这样,那些缑山军也追不上我们,早被甩开了。”红娘点头附和一句。
一旁的王鹤闻言也是连连点头,这姑娘年纪不大,但是武艺比他还要稍强一些,而今也成了凌沺的大客卿了,其他人排序全都往后挪一位,他也成了老二了。
但这点头可不是摄于雌威,而是属实认同。
扬武营而今剩下的没有庸手,而且江湖武人与沙场军伍不同,凡是江湖高手基本都擅长轻身功夫,脚程速度都很快。
“你是说,燕国公在拿我们做饵?”谢皕安眉头紧锁,接着再道:“经此一战,我们行踪已经不是秘密,能去的地方也极为有限,敌人绝不难猜到。若此战真是有意为之,那我们想顺利抵达缑山城,可就难了。”
“但是宁北原主战场,怕是敌军会再分出来不少,会轻松很多。”李砧随即接言道。
“这招他都玩了一大圈了,不可能这么浅显。我总觉着他在玩什么大的,但又想不出来。”凌沺顿时摇头,真要就只是这么觉得,他也就不会把大伙儿都叫来商量了。
“燕国公怎么想的,图大图小,其实倒都没太大关系。我认为现在叶护该考虑下,咱们怎么做了。”李具言道,打断凌沺的思路。
谢皕安有一点说的是对的,他们既然暴露,想顺利抵达缑山城就不易了。
即便抛却宁北原缑山军大部的反应,逯山地域沿途一应城池,怕也得时刻注视他们的行踪,近三万人呢,可没那么好躲藏,缑山城一带缑山京畿重地,也必会严加防范,最起码他们已经丧失了奇袭的作用。严重些,这沿途各城若胆子大些,联合围剿他们,他们之后一段时间,怕是有些苦日子要过了。
“你俩有啥建议没有。”凌沺看向夜皛和薛客问道。
“分兵。”两人不约而同道。
随即夜皛示意薛客先请,后者点头回应后,再道:“罪卒营先行,朔北军晚行。让罪卒营大张旗鼓,做出不再遮掩全军疾行的样子,吸引敌军注意力,也试探敌军会否派兵出战。而朔北军沿途下逯远、簪岙、年黎、庆玉、谟母柯、启林堡、福清七城,失了偷袭缑山城的奇袭之效,咱们便奇袭别处。而这七城一下,咱们去往缑山城的路也就开了,届时仅留福清城据守,咱们便也进可攻退可守,大有转圜余地。”
“我的想法是下九城,除此七城之外,再添捷谟、蟠留两城,若近日宁北原大胜,可借此二城,阻敌退路,助大军溃敌。”夜皛接言道,手指地图。
两人这般打算下,进军路线将呈一个之字形,横折之处正好位于觐阳口直通缑山城官路上。
“别闹。九座城啊,大哥们!罪卒营不算,咱们这就几千人,还没有半点儿攻城器械,打个屁哦,下一座都特娘费劲。”凌沺白眼都飞上天了,要不是俩手都占着,绝对一人赏俩脑瓢。
“未必不可以。远了说当年大魏太宗亲率七千轻骑,三天下城十座。近了说燕国公平伊纥一战,曾一天一夜下城五座,所凭不过九千刀兵。我若没记错,其中一城便是薛客千夫长带兵攻下的,仅仅用刀兵千人而已。”李具接言道,目光看向薛客。
“嗯。”薛客有些得意且感伤的点点头,接着再道:“绳索攀墙,趁夜突袭,千余刀兵杀敌守军万五,我也因此封爵。可惜,还是枉费了兄弟们的拼死之功,一时冲动便尽化乌有。”
千余刀兵,战后余者不足两成,那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勋,可却被他浪费了,这是他过不去的郁结。
“叶护麾下一众客卿,各个轻功高绝,且个人战力强悍,便是不用绳索,也可抵临城头,且有罪卒营分兵在前,吸引敌军注意,众客卿攀城而上,只需夺下城门一处,我等便可率军杀入城中。缑山大城守兵两万、中城万二、小城八千皆有定制。这九城皆是小城,便是现在略有增兵,也无太多兵甲可以装备,以我军兵力完全可以拿下。而且敌军有出城围堵罪卒营一众的可能,城内兵力会更加空虚,一如此间。哪怕便是敌军不出,也需四面分守,我军则汇集一处,人数占优,必可更加轻松胜敌。”夜皛也是再次说道。
“其实重点只在第一座城,下城之后,驱赶、放任城中百姓逃散,我们便可或掩藏其间、或以其为排头,再临他城之下,速夺城门。只要速度够快,不让各城来得及联络,有所应对,不会比咱们直去缑山城慢上太多。”薛客再道。
“而且即便各城有了防备,只要拿下第一座城,咱们也就有了攻城器械可用。只是此番更主要一点,是得请叶护亲率罪卒营,一来安其心,二来也免得失去掌控,三来能更好掩敌军耳目。”李具也再补一句。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凌沺说的懵懵的,一脸呆滞。
“我说,你们别打俩胜仗就飘,咱这正儿八经都是新卒,特么玩儿现了,热闹就大了。”凌沺手串不盘了,玉佩差点捏碎了,瞪眼睛看向一众跃跃欲试战意沸腾的家伙们。
“不经战事,训练十年也是新卒,三五场仗打下来,入营一天也是老卒,战场是最好的校场。”夜皛言道。
“实在不行,屠个一两座城,敌人也就怕了,直接弃城也未必没有可能,不会有太多恶战的。”薛客也开口说道。
“若有必要,确实并无不可。”李具跟着道。
“叶护,干吧!多下几座城,也省的你囊中羞涩啊。”黄宁道。
“可不,要真就看着这点儿战利品,确实有些跌份。”莫虎道。
“弟兄们也都嫌自己帐内敌首太少,都盼着早当百户、千户呢,下令吧叶护,绝不给您丢人。”刘边安道。
……
一个个千夫长,此时那叫一个积极踊跃啊,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请战,气氛直接搞了起来,极为火热。
“我尼玛!以后谁再说我凶戾,大脑瓢抽死他!”凌沺有些瞠目结舌,这帮家伙现在的样子,可比他好战狠辣的多了,哪怕是李具这动笔杆子的,说起屠城也只个并无不可,全无半点儿犹疑,让他有些懵逼。
“停!”谢皕安喊道一声,见众人皆面色不善看着他,也不害怕,仍旧开口道:“这般改变行军、作战计划,应该取得燕国公同意吧?”
作为北伐主帅,夏侯灼本就有各部调遣统领之权,而且现下宁北原大战在即,夏侯灼显然各种部署皆有深意,一旦他们胡乱行事,很有可能会打乱夏侯灼计划的。
“你快旮旯玩儿蛋去吧!传信过去再传信回来,少说得一天,咱们一直在这儿干等着啊!”王大幸本就看他不顺眼,当即反对道。
“别杂私怨。”凌沺立马警告的瞪过去,随即看向谢皕安再道:“我们奉命下缑山城,此间所议一切,也为这个目的。身在战场,自当灵活应对,没道理、也不能事事请命再动。若真如此,这一战早就败了,兵贵神速啊。”
“不是。这道理我都懂,但是你这连下九城,怕是动作有些大了。”谢皕安急声再道。
道理他不是不懂,若是像下晴阳城一样,无关大局的,他不也没说啥么。
可直接准备连下九城,而且皆在缑山腹地,甚至横插在敌方大军之后,他是真的怕会影响到夏侯灼的布局,坏了大事。
“这样,你依例通报,这边歇息三个时辰后,先下簪岙、逯远两城,若届时有回信需变,咱们再重新整军合兵。”凌沺略一思量后,对谢皕安再道。
“此事便这般定下,此战以夜皛万夫长为首,薛客千夫长为副,李先生为军师,王鹤为先锋,交于你们手中。只有两点,众将凡令不得犹疑、违抗,皆需谨遵将令而行。另外事若难为不可蛮来,以保存我们自己将士为先。特娘的,你们全死光了,老子可真没钱抚恤啊!”凌沺当即止住众人动作,肃声下令,最后来个小玩笑,当然,玩笑归玩笑,可倒也真不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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