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是我人生中最疯狂的一次开车。
全程高能,提速不断,以至于差点违规。
好在冷风吹散了一些我脑子里的热度,才没有出什么事。
下车后,我朝记忆中的宿舍楼跑去。
满脑子都是兰瑾,顾不得其他的东西。
当我看到越来越多人朝我跑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戴口罩。
完全暴露了。
佩姐又该说我了。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跑去。
我高估了自己的脚力,以为能甩掉那些粉丝跟路人。
结果在宿舍楼大门前就被大家给围住了去路。
好多手伸过来,嘈杂的声音像水一样漫过我。
突然,一只手把我拉出去。
我本能地想要挣脱,下一秒却感受到那只手的熟悉感,心跟着快速跳动起来。
紧紧地反握住那只手,快速跟他跑出去。
他熟悉这里,没一会儿就甩掉了那些人,带着我进入宿舍楼内。
幸亏里面没其他人,否则我是进不去的。
我跟在他后面安静地走,不断地吸气吐气,试图以最佳最淡定的姿态面对他。
此刻我脑子是昏的白的,完全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
只知道盯着他牵我手的那只手看,身体发麻发热,心脏仿佛已经跳到嗓子外,就在我的耳边咚咚地跳动。
到了他的宿舍,他推门进去。
里面有一个男生,闻声激动地盯着手机说:“兰瑾,听说容密来我们的学校了!就是最近那很火的女明星,你看……啊!啊啊啊!”
男生终于抬起头来,看到了他身后的我。
我冲他微微一笑。
于是他就原地捂嘴,兴奋地狂叫。
我当年第一次见到我偶像时,也是差不多的表现。
这时,兰瑾冲他扬了扬下巴,赶人之意非常明显。
室友突然反应过来,再次长大嘴巴,兴奋地瞪大眼睛。
两秒后,堆着一脸姨母笑,风似的跑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他一走,我就浑身局促。
方才攒起的孤勇,正在慢慢地离我而去。
以至于跟他对视上的第一眼,我就语无伦次地说了句:“我尿急。”
他脸上的寡淡表情打破,似是忍俊不禁,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就对我说:“等我一下。”
之后,他就走进洗手间里,好一阵捣鼓。
十几秒后,传来冲水的声音,之久就看到他抱着一堆脏衣服走出来,丢在室友的床上。
室友的床跟他的是两个极端,一个太整齐,强迫症一样,另一个能多乱就多乱。
我笑了一下,晃神了。
一转眼,才发现他已经走到我面前,距离不到半米。
我猛然愣住,连呼吸都停了一秒,紧张地看着他。
只见他,突然俯身下来,停在与我身高平齐的位置,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完全不呼吸了,脑子里闪过我们以前亲热的无数个画面。
慢慢地,闭上眼睛。
蓦地,传来他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我睁眼,发现他已经直起身子。
好糗……
他是不是故意的。
“去吧,已经干净了。”他道。
“什么?”我完全不在状态。
“不是尿急?”他反问。
我瞬间想一掌拍晕我自己。
慌里慌张地进了洗手间后,我抵着门板没有动。
其实我一点也不急,刚才那是下意识的胡诌。
我告诉自己冷静,别忘了这次是来做什么。
我是来挽回他的。
可是我,该怎么说才更有胜算一点?
总不能直接问吧。
要是他当场拒绝,难道我要死缠烂打吗?
我糊涂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就这样,我不知不觉在卫生间里呆了五分钟。
门忽然被他敲响。
“还没好?”
“哦,快,快了!”我立刻按下冲水。
“拉肚子了?”他语气听起来有点急。
我一时没有想清楚,又胡言乱语了,“不是拉肚子,是大姨妈来了。”
刚说出来,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容密啊容密,怎么这么怂啊。
喜欢就上啊。
心里面某个声音在催我别墨迹了。
一股劲冲上来,但是力量不足,又下去了。
接着,外头传来他的声音:“在这里呆着别乱走,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多久,传来关门的声音。
我这才敢开门出去看。
我来到他的书桌面前,看他的书架。
一派书籍,全都是高深又难懂的类型,看得我眼花。
桌面上,有一张房屋草图的画纸,如同打印出来的一样,看得十分舒服。
我随意扫过去,突然意识到某个问题。
兰瑾怎么突然研究起这些东西来了?
他以前的书全部都是跟天文相关的,而现在这些,不是股票就是室内设计。
就连他的电脑,也都是停留在一个画图软件的界面。
突然,一个对话框框跳跃出来。
一个叫“客户李先生”的账号发来消息。
“新的方案我和妻子都看过了,没问题,就定下这个了。价钱方面,就按照我们上次说的办,找个时间,我们见面详谈吧。”
我脑子嗡的一声,迷惑了。
兰瑾不是还没毕业吗?
他的理想是天文领域的探索啊!
为什么突然研究这些?!
“你要小心一点哦。”
一道声音蓦地响起。
我回头,看到了刚才那位胖嘟嘟的可爱室友。
他把一杯咖啡递过来,“刚买的。”
他眼里冒着星星的光芒,对我笑道:“这些是兰瑾的宝贝,不让人碰的。”
我说:“他不是想要成为一名宇航员吗?他以前那些书去哪儿了?”
室友道:“那是以前吧,在现实面前,谁都得低头啊。梦想固然重要,可是人的一生不只有梦想,还有责任,也许他是想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才选择放弃的。
这现象在我们这种专业里面很普遍的,除非是家里有钱的或者真的没有什么顾虑的,否则,我们一般都是选择给钱多的工作,他跟他爸妈学习了画画,大学里辅修了设计,现在随便在网上接单都能赚不小,最近正考虑自己做工作室呢。”
“我要是他,我也选择室内设计,这行来钱多,也不会太辛苦。对了,你看他这些书,他今年好像特别缺钱,从年中就开始炒股了,还赚了不少,真的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类型。
不过吧,我觉得像他这种条件,还不如像你一样去娱乐圈混呢,那里捞钱最容易,不是吗?”
我立在原地,听着他的话,突然间,一句话都回应不上来。
话虽然不中听,可是非常真实。
室友看我没有回应,就又自顾自地说:“虽然他没说,可我们都知道,他这是为了攒钱娶老婆做准备,我们还猜着是哪个系的千金小姐那么牛,能让他放弃梦想认清现实,原来是你,这下我可服气了。”
“我就说为什么我看他这个东西那么眼熟,我现在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你吗。”他从兰瑾的笔筒里拿出一个小人偶,是一个手持古剑的萌系手办。
那是我在某部电视剧里的角色扮相。
我曾跟他说过我最喜欢这个角色,因为她最像我,所以我就把这个东西送给他。
我接过手办,逐渐收紧。
这次,再次冲了出去。
我跑到附近的超市门口,正好看到他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我后,眉头紧紧皱起来。
大步朝我走来。
看到他焦急的样子,我眼角湿润了。
在他走到面前的时候,突然捧住他的脸亲了他一下。
周边立刻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兰瑾也傻住了,严肃地看着我。
在他开口之前,我问他:“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
就像他当初问我的那样。
他冷着脸不言不语。
我以为他生气了,或者准备拒绝我。
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
这时,我听到他说:“我什么时候不是你男朋友了?”
他好生气,拉着我离开了那里。
我却傻了。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错过了什么信息未读吗?
虽然我们从未正式说过分手,可这大半年来的疏远,不是比任何言语都有说服力吗?
艰难地回到宿舍后,他把我松开,把手里的卫生巾放在一边。
走来走去,一言不发。
看得我发慌。
“你,你别来回转了。”
他停住,回头,蹙眉看着我。
“我给你写的信,你没看?”他问我。
我又傻了:“什么信啊?”
他闭眼,似乎在说服自己冷静。
我却突然流泪下来。
为这一刻的感动。
他叹了一声,走来,蹲下来擦着我的泪。
“怪不得每次见到我你都是那副表情!上次喝酒,也是因为我?”
我点头。
他轻叹,垂头不语。
我想起那些新闻上的猜测。
都说我买醉是因为某个男星。
那男星跟我搭过一个戏,大家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你是不是被我气到了?”我问他。
他掀眸,沉默。
“是,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他道。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能那么冷静地说出这种话。
我只知道,听到这话后,我的泪更汹涌了。
他本就不善言辞,也不喜欢表露内心。
就算心里有不痛快,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这大半年,心里该多难受啊。
“对不起,我,当初不该对你说那种话,那不是我的本意。”
说出这句话,我心如刀割。
呼吸都感觉非常难受。
兰瑾问我:“哪句话?”
我垂头,抠着手指:“绊脚石那句。”
他笑了。
一边用手掌擦着我的泪水,一边说:“你说我是,我就是了?我有能力分辨自己的定位和你话里的真假。”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我红着眼问他。
“我信里已经说了。”
“我没看到,到底是什么信?你什么时候给我的?”
他脸色松了:“不重要了。”
“什么不重要,我要看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他突然吻了我一下。
久违的吻,令我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吻得很温柔,只有一下,就离开了,对我说:“我需要专心做一件事,跟你要了一年的时间,现在我提前完成目标,所以,那封信不重要了。”
我想到了他那些书籍。
“你是不是放弃宇航员的理想了?我不要你这样,钱不够我来挣,你不需要放弃自己的梦想,我进入娱乐圈是为了追梦,不是为了钱,所以你不需要为了钱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他脸色微微凝滞,沉默不语。
看来我说对了。
他说:“我是个男人,密密。”
我急了:“那你继续读书为梦想做努力就不是男人了吗?为什么要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东西?”
“我没有放弃。”他握住我的手,眼神中透出坚定。
我说:“可是你的室友说……”
“你觉得他会了解我?”
我一时无言。
他说:“考试刚结束,如果顺利,我将会读研三年,业余时间还是挺充足的,足够我操持副业。”
我一时不知道他是安慰我,还是说的是真话。
他牵着我的手,走到课桌前坐下,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
“这是我的考试记录。”
看到记录后,我才安心了。
他光标一转,打开了一个网页。
“这是我的作品。”
我顺着他的光标一一浏览下去,被那些风格各异的室内设计所吸引。
“这也是我的爱好之一。”他道。
他喜欢画画,我是知道的,所以没有怀疑。
这下,总算放了心。
回头,在和他的对视中,我噗嗤笑出,为自己的紧张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某天,我在床头柜的夹缝底下找到那封信。
已经蒙了尘了。
正如他所说,他想要开拓另一种未知的可能,需要全身心投入,会很忙,所以跟我要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的时间内,他不会跟我见面。
如果我实在无法接受,可以选择放弃。
可能是那些绯闻让他以为我选择了放弃,他才会“冰冷”的那么彻底。
我笑他傻,也笑我蠢。
如果当时能拉下脸面去问一句,就不会有这大半年的煎熬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我手里捧着这封已经被我浏览了千百遍的信,看了一眼,又看向坐在书桌前的兰瑾。
我跳下床,跑过去搂住他,像一只小猫一样窝进他怀里,紧紧抱住。
这种归属感,让我十分安心。
他摘下眼镜,“怎么了?”
我抱着他,微微笑着不语。
过了会儿,才问:“教授那边怎么说?”
“嗯,他答应了,念在我刚结婚的份上,给我休半个月的假。”
“噢耶!”
我兴奋地跳了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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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新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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